坏孩子的天空（七）

炎炎夏日，工作日的中午，学校附近的商圈游人寥寥，餐厅很空旷，有很多空位。

空得人有点点不安，心慌，局促。但还好，只是一点点。转瞬即逝。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我是说，当你的生活轨迹与节奏明显地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当你捱过了短暂的惊慌与失措，绝对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还存在着一种不一样的生活节奏。没有被密不透风的安排占满的时间，不可置信又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与随之而来庞大报复式爽感与兴奋成正比。

当大多数人向东，只有我向西；当所有人都安眠了，我在黑夜里跨越都市。

所以为什么有的人特别迷恋逃学的感觉，我懂了。

这种疯狂就要劈空而出。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一经打开，它就再不可能是以前的样子。

我迷恋赵珂恰如迷恋所有这些危险而美妙的不同。

赵珂一坐下，我还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兴奋，就率先察觉到了周围氛围的微妙变化。

－－明明餐厅里的人非常少，非常非常少，但当你被不明方向的视线注视着的时候，是会很敏感的。

我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角落里有手机受了惊吓一样地仓皇收回去。

是会这样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满脸涨红小心翼翼地过来打听问说，“你是不是那个明星？可以和我拍个照片吗？”

我眼看着赵珂的眼神开始飘忽。他先看看我，目光闪烁，脸即刻红了起来，然后也不是很敢看人家女生，十分羞涩地摆了摆手说，“你认错了我不是明星。”

我把目光掉转开来，看他的手指在不知所措地互相绞缠。

“不是，我见过你在网上的照片啊！”

“那是别人随便拍的，我真不是－－”

“那让我拍张照片好吧？我保证不乱用。”

赵珂又看看我，我装作没接收到，脸始终侧向一边。

倒也不是生气。虚荣倒是有一些，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失落更多。

赵珂拗不过，还是被迫营业让人家拍了个照片。那俩女生兴奋地贴在一起看着手机跑了。

我才把脸转过来。

赵珂有几分掩耳盗铃地解释，“我跟她们说了，她们肯定不会拍到你的，她们只拍我了。”一边说一边摸摸鼻子摸摸脸。

他一不好意思，小动作就超级多。

我逗他：“我现在就刷微博，看看你是不是已经飘在首页上了。”

“别逗了。”

“没啊，这很有可能啊，上次那个街拍杂志的摄影师拍的照片不就挺红的吗？那还是说明你就是有明星相，”我确实没在开玩笑，“我说，你得适应适应，练练签名什么的。要不你现在就给我先签一个？我留着以后做养老保险。”

赵珂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可以想见他是真的很开心。

“诶，你也没看看我刚才样子怎么样。这骑了一路的车，我头发都给吹得稀乱。”

“没有没有，还是很帅，凌乱美，大漂亮。”

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的，本来。

比如你什么时候出发去外地上课呀，比如音乐节大概是什么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呀。

比如等你成了大明星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吗。

“诶，·我刚才想跟你说什么来着，一打断我就给忘了。噢，对，你考完有什么计划？我大概还有十来天就开课，这前面有一场音乐节－－”

明天就在眼前了。

但我不想去想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