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云（二十）

李总的办公室确实不错。大，不豪华，但气质足，简约低调。办公区域只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如我闺女所说，都是乐器。

像一个微型音乐酒吧，有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舞台，有架子鼓，各种我不认识的琴——真的，我对乐器什么的认知，也就到这儿了。

氛围感很好，所以并不像一般的领导办公室那么商务化。甚至，进门前我还特意看了看，门上都没有个门牌。

多么另类又让我尴尬的深藏功与名。

“喔，小于就是心眼儿实说话直，她人不错的，您别介意，”李奕谆说，“平时她也是这么没大没小，您别往心里去，总之熙熙的问题解决了不就可以了？您就踏踏实实在果星上课，不用有顾虑。”

“不是，李总，没有人家于主管的事，”我有一种被全世界蒙在鼓里的感觉，可笑又羞惭，“您应该告诉我一声的，咱们非亲非故的，我这凭空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太过意不去了。”

可不是嘛。非亲非故。就是个新搬来的邻居，就说我闺女是他的脑残粉，但他也不缺小脑残粉。

若说有奇缘~~太扯了吧。

我把话说得直白了些，我故意的。

“您不用有什么顾虑，真的。我起初的确并不知道您是来果星应聘的，之后我去人事那里了解过，您能被录用，完全是因为您的专业非常出色，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为果星的员工尽量解决力所能及的困难，这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啊。”

李总这言辞恳切，说得差点就要把我绕进去了。

“李总，我非常感谢您，但是这真不合适。明天我就不让熙熙乱跑了，我就让她始终在我教室里，也免得打扰您的工作。”

李奕谆没再怎么坚持，“好的，您自己掌握就好。”

我莫名有点赌气，“还有，如果果星录用我，真的仅仅是出于专业，那么我很荣幸，也很感恩。但如果是出于对我一个离异带娃妇女的同情，那就算了，我受用不起。”

“盛老师，我和您说过的，果星不会拿自己的招牌开玩笑，录用您一定是因为您值得，也是各个层面上深思熟虑达成的共识，”李奕谆居然这样都还在耐心地向我解释，安抚情绪，“我向您保证，我真的是昨天偶尔经过，在门外听到您和小于的对话才知道您的家庭情况，并非刻意去了解的，在此之前，我没有参与过任何流程。如果有冒犯，我向您道歉。但现如今就业形势都挺严峻的，既然现在有了这个岗位，倒不妨用实力去证明自己，对不对？”

说得对。

是我冲动了。尊严能当饭吃吗，能让我闺女留在我身边吗？不，稳定的收入才能，固定的工作才能。

“那么李总——”

“盛老师，果星没什么人叫我李总的，我也不是很希望被当做‘总’，”他笑了，大概看出了我的紧张，“就还叫我小智就好。我其实也不管什么事儿，就是隔三差五来上个课，就当是自己玩。咱们这就算把话说开了，后面就该啥样还啥样就成了。”

我：“好的，李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