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人坐在黑暗中，半天谁也没想出合适的话题，齐王又恼怒了： “你真是又傻又呆，连话都不会说，这样吧，咱们轮流提问题，你先来。”

　　无名想了一下，说：“你姓什么？”

　　“废话，我当然姓刘，但是……”齐王的声音本来就很低，这时压得更低。

　　“刘家的子孙太多了，根本没人把我当回事，大家只盯着皇帝一个人。在我舅舅家不一样，每个人都喜欢我，即使我只是齐王不是皇帝，他们也喜欢我，所以，我更喜欢我舅舅家。”

　　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实话，齐王慌忙改口：“但我的确姓刘，叫刘烁，如假包换的皇子，大家都说我跟安帝长得最像。”

　　"我叫刘埔。”无名不太确定地说。

　　齐王大笑出声，急忙闭嘴，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一笑并未引起外面的注意，才笑道：“安帝立下规矩，后辈子孙取名按照五行顺序来的，所以你是土字边，我是火字边。”

　　无名没有吱声。

　　“金木水火土，我排在你前面，所以我是你叔叔。”

　　齐王在无名肩上重重一推：“没意思，你娘是宫女出身，没教过你忘么讨好别人吗? ”

　　无名仍然不吱声，心里却大为吃惊，韩贵人竟然是宫女出身，明明那么有气质的女人竟然是宫女。

　　齐王颇觉无趣，跳下椅榻，回到大床上，倒下接着睡。

　　无名却睡不着了，他现在心里疑惑更多了，慢慢地，他的思绪转到了殷巍身上，幻想着那名太监正在某处与一群敌人战斗，就像在马车上那么勇武。

　　无名希望殷巍能赢，可他真的不想当皇帝。

　　齐王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他摸上椅榻，忧心忡忡地说：“事情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安帝已经死了，有资格继位的就咱们两个人，皇后早就应该立我为帝，她在等什么? ”

　　“皇后在哀悼安帝，那是她的丈夫。”无名默默说到，“话说你为什么不难过，那可是你父皇。”

　　“呸，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伙?就算伤心欲绝，按规矩朝廷也得先立新帝，这是惯例，也是她的职责，而且她将咱们两个都软禁在身边，表明她的神志很清醒，不像是伤心过头失了智的表现。至于我，对他没多大感情。”

　　齐王轻轻地推窗：“过来帮忙。”

　　“我要逃出去，大臣们会立我为帝。”

　　无名站起来，但没有帮着推窗：“你逃不出去的，这里是皇后寝宫，前后有两道门都有人把手，如果你想翻墙的话，就必须过蓬莱门，还要经过三个关卡和四条长巷，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巡逻士兵。”

　　“你……居然记得进来的路径?”齐王感到很惊讶，自己从小到大经常出入皇宫都记不住，而刘埔这小子不过是走了一遭而已。”

　　“记得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无名憨笑着摸摸头。

　　齐王嘀咕道:“虚伪的家伙， 差点儿把我给骗过去了，这种人要是不能为我所用，怎么可以留下?”

　　房门在响，齐王来不及回到床上，灵机一动，扳过无名的一条胳膊，将他压在窗台上。

　　无名吃了一惊，可是齐王没有怎么用力，他也就没有进行反抗。

　　“他想越窗逃跑!”齐王大声喝道，门开了，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齐王叫得更大声，“快来人， 刘埔要逃跑!”

　　受到不公正指控的无名开始反抗，可他的力量比不上齐王，尤其是已经失去了先机，根本没法扳回来，反而被压得越来越紧。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都是叔侄，打什么架呢?”

　　齐王见好就收，松开无名，跪在地上:“孩儿参见皇后，刚才是刘埔要逃跑，被我抓住了。”

　　“皇后好！”无名见状也跪在地上。

　　“你认得我?”皇后好奇地打量着刘埔，在皇后身边，太监于慈提着灯笼，还有一名长相奇特的宫女。

　　“不认得，只是见齐王这样称呼，便学了过来。”无名老老实实回答。

　　“倒还挺实诚的，我喜欢。”皇后笑了笑，一点没有刚刚丧夫的表情。

　　“父皇此前在宫中设家宴，孩儿向您请过安。”齐王袖手站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努力让皇后注意到自己。

　　皇后展露笑容:“没错， 我想起来了，那时你才这么高，小孩子长得真快啊，现在跟我差不多一样高了。”

　　皇后笑吟吟地点头，目光转到刘埔身上:“那次家宴上， 我好像没有见到你。”

　　无名根本不知道家宴是怎么回事，齐王抢着回道:“刘埔父亲东海王意图逼宫篡位，父皇仁慈才只处死了刘埔父亲，而他母亲韩贵人还是宫女出身，且刘埔那时候年纪小，因此家宴的时候父皇根本没邀请他们”

　　皇后点点头，收起些笑容，严肃问道:“你为什么要逃走?”

　　无名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抬手指向齐王,刚想说自己是被陷害的，齐王再次抢在前头。

　　“他想回到她母亲韩贵人身边，他从进宫那刻起就哭味啼地说想回家，想母亲， 我说得没错吧，你是不是说过你想回家。”

　　无名正想着怎么回复这句半真半假的提问，皇后笑道:“这么大了，还这么依恋母亲，这可怎么当皇帝啊。”

　　“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

　　齐王此刻警觉起来：“去哪里？”

　　皇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转身出了内阁。齐王也只能跟上去，无名其次，再往后是那位宫女。于慈提着灯笼与皇后紧紧跟随。

　　宫女长得很是奇怪，全身上下没有半分袅娜，倒像是个男人。

　　无名心中暗自纳闷。

　　皇后注意到了无名的疑惑，笑而不语。

　　宫外停着两顶轿子和十几名太监、宫女， 皇后示意两位皇子进去，随后自己进了前面的一顶轿子。

　　一路上，轿子颠簸前行，齐王满脸惊恐地推了推无名，惊恐地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无名没有懂齐王意思。

　　“咱们不是被软禁，是被绑架了，没准……...”齐王紧紧靠着无名，好像这样就可以挡住突然刺进来的刀剑一样。

　　无名想了一会儿: “咱们两个都死了， 谁来当皇帝呢?”

　　“皇后会从宗室当中选一个傀儡当皇帝，咱俩的年纪太大了，她要选一个两三岁还不会说话的婴儿。没错，这种事在前朝曾经发生过，天哪我就要被杀死了!”

　　齐王紧紧抓住无名的手腕，身子微微发抖。

　　无名挣扎了几下，没能摆脱束缚，只好劝道:“不会的， 你舅舅家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皇后是不会杀死你的。”

　　“真的?嗷也对，杀死我就等于逼我舅舅起事，呼～”齐王松开刘埔，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一路上没再说话。

　　轿子落地，太监于慈掀开轿帘，探头进来:“太庙到了 ，请两位皇子下轿。”

　　太庙门口站立着众多大臣，齐王下轿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舅舅披甲站在前排，兴奋地又推了一下无名:“我舅舅来了，太庙是祭祖的地方，是新君继位的地方，我真的要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