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之旅（6）

“接下来你怕不是要祝我心宁平安了。”海尔森干巴巴道。几年不见，这孩子越发像一个真正的刺客了…并不是说他从前是假的…海尔森感慨万千，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了一句May the Father of Understanding guide us.

眼见父亲还有心情玩笑，康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总之，不论以前如何对抗，现在我们已经在合作了，就应当共同建立一个自由的秩序，让人们能够拥有秩序的自由。”

在谈及圣殿的追求和对刺客的质疑时，康纳平静了许多。他现在甚至能够客观公正地评价查尔斯，称一声李将军。鲜血和杀戮的确是治愈仇恨和痛苦的良药，而如今他已经长大到不需要通过伤害仇人来得到安慰了，也许他心里早已没有了仇人的概念。炎凉世态压迫着他，但他顶住了压力，仍然愿意平等而仁慈地对待众生。

海尔森曾以为，康纳不再如从前一般傲慢固执，可现在才发现，谦逊温和只是他的表象，他内里变得比从前更加傲慢固执。

海尔森记得，康纳曾说My enemy is a notion, not a nation.他以为概念都是被灌输的，思想是可以被解放的，但恶念与贪婪是人性中无法革除的一部分。也许康纳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敌人，然而和人性抗争，他真的有胜利的可能吗？

六百年前，在圣殿团长罗贝尔·德·萨布莱与刺客导师阿泰尔·伊本·拉哈德交手的那个年代，圣殿骑士团的先辈们也曾试图通过先行者的圣物施展神迹来革除人性中的丑恶，以期平息战乱，实现长久的和平。结局以失败告终，当然。

康纳注定将碰壁无数次，但他不会停下来。

海尔森的心中升起怜悯，他知道这是对康纳不懈奋斗的侮辱，但他无法抑制。

余光瞥见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矮个子商人落了单，海尔森心道正好，他得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康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先他一步走上前去。

那个矮个子商人察觉了康纳的靠近，不由得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康纳没有回答，而是陡然朝他摆出了狩猎时用以威慑猎物的表情。狰狞的神态凶悍可怖，嗜血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此刻的康纳仿佛化身成了最擅杀戮的顶级猎食者。

矮个子商人只觉自己犹如圈养的家禽，被猎豹猛虎盯住，康纳咧开嘴故意露出的利齿仿佛随时准备着咬断他的喉咙。他被吓得连连后退，仰面绊倒在地上，多亏有船舷上的栏杆挡着，否则他恐怕要直接一头栽进海里。

“你竟敢这样对我…我要…我要…”他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整个人就像是暴雨中的一滩泥。

康纳瞬间收敛了凌厉迫人的气势，莫名其妙道，“先生，你在胡说什么，眼神又不会伤害到你。”

说罢，他随意地行了一个绅士礼，缓步走回了父亲的羽翼下，又变回了海尔森眼中那只乖巧柔顺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