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笼络人心的王女

当天，在宰相米尼斯颁布了新的律法之后，嗅觉敏锐的贵族们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驱离了家中的仆人，将金银细软一箱一箱的搬入马车之中，准备连夜逃离路西菲尼安。可是，这些贵族的小把戏作为始作俑者的方林又怎会猜不到。

方林极力劝说莉莉安娜不要关闭城门，也不要调动城中的守军，一切顺其自然。只不过，一些流言蜚语在路西菲尼亚昔日繁华的商业街中，在污水横流的贫民窟中，在中产阶级聚集的平房间流传了开来。有的说这些贵族勾结了起义军想要推翻王女殿下的统治，有的说他们从起义军首领那里得到了改天换日之后还维持贵族身份的保证，有的说他们将王女殿下想要发放给民众的粮食尽数贪污，这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饥荒。

但无论是哪些传言，都指明了一点，那便是这些贵族即将在今晚带着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逃跑了，而贵族区那比平日里多得多的马车也证明了其真实性。

深夜，趁着高贵的王女殿下已然就寝的完美时机，贵族们带着一队队的车队，小心翼翼地向城门前去。令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城门处的守卫依旧对高人一等的他们表达应有的尊敬，没有为难他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严密把守的城门。

可是当贵族们踏出路西菲尼安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城门前的广场上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一点红光，紧接着便是一丛，一片。一柄柄点燃的火把将路西菲尼安平民脸上的神情映照的分毫毕现：

有的人目中带着复杂，如果看装扮的话就是白天被驱离的佣人，园丁。有的人衣衫褴褛，目中却灼灼的闪耀着贪婪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要把这些贵族身上的每样东西，从胸前的红宝石纽扣到擦的锃亮的皮鞋，都活生生扒下来一般。更有甚者，看着衣着华丽但面色惊恐的贵妇人，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看到他们了吗，看到他们脸上惊慌害怕的神情了吗？没有贵族的身份他们什么都不是。你们难道忘记他们对你们苛刻的税收了吗，你们会忘记他们往你脸上吐口痰却不敢抬头的屈辱吗？你们敢忘记妻儿在他们身下哭泣，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景吗？抓住他们，你们便是这些华丽宅邸的主人；抓住他们，你们便能将以前高高在上的贵族压在身下；抓住他们，金银珠宝便统统都是你们的所有物；抓住他们，你们便是路西菲尼亚的新贵族，沐浴在仁慈的王女殿下的荣光之下。”

一场屠杀开始了。

一夜后，城门前的广场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还有那被鲜血浸红的金银财宝。一旁的城卫军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贵族们身边寥寥无几的护卫面对蜂拥而上的暴民根本没有能力去抵抗，甚至有的人为了撇清干系选择对曾经的主人痛下杀手。

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直到第二天黎明，人们激昂的情绪才稍稍平复。除了从贵族身上取下的零散金银，没有人敢去动那些依旧载满财富的马车。因为，高举长矛的城卫军已经将此处团团围住。

正当昨日血洗城门的场面仿佛要重演之际，一个身着金色缎面，其上点缀着红宝石与繁复流苏公主裙的娇小身影登上了城墙。

她先是打了一个哈欠，对于刺鼻的血腥味又皱了皱眉头，不过想起某人对他的叮嘱，秀眉很快舒展开来，露出了她高贵的笑容。

她，便是君临路西菲尼亚，被民众私下称为恶之娘的高贵王女殿下：莉莉安娜·露西芬·督特里希。 这也是她第一次踏出宫殿出现在民众的面前。

这些人中，不知道什么人发现了悄然立于城墙处的高贵身影，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全身便开始筛糠似的颤抖。昨日一同杀敌的战友也发现了他的异状，关切地向前询问。那人微微地将手臂抬起，不敢用手指指向那位高贵的存在，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女殿下。”

他的话语虽然模糊不清，可在这气氛凝重的城门广场前，却宛如一道惊天霹雳响彻众人的脑海之中。在抬起头望见那道身着华丽公主裙，贵不可言的身影后，众人尽皆跪下。反应慢的人也被一旁的好心人推倒在地，免得因为跪下的时机晚了而触怒那位存在。

一时间广场中数万名平民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城墙的方向匍匐在地。面对此情此景，莉莉安娜感到十分受用，这可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些卑微的庶民面前，就得到了万民朝拜，无上尊崇的待遇。这让她在心中做了个决定，等镇压完该死的起义军之后一定要每天将这些庶民召集在宫殿前向自己顶礼膜拜。这可比宫中区区几十人的仆从侍女对自己下跪有意思的多了。

不过，莉莉安娜没有忘记方林交代给她的话，尽可能的克服语气中对这些庶民不屑，淡淡的说道：“诸位都是路西菲尼亚的臣民，都为路西菲尼亚做出了卓著的贡献，无需像这样向本公主下跪，都先起来吧。”

民众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传闻恶之王女会极其享受他人在她面前跪下的场景，而若是不随着她的心意跪下，会直接被拖出去斩首示众。可王女毕竟发话了，人们也就纷纷站起身来。

“诸位，你们或许对本公主存在着一些误解，本公主也知道民众之间流传着一些对我不太好的评价，可大家有没有怀疑过这些言论的真实性呢？先前本公主一直被这些贵族幽禁在宫中，不得离开宫殿半步。大家都说本公主是恶之少女，可谁又知道真正欺压民众的确是这些贵族呢，本公主想要为民众考虑的政见被这些真正把持朝政的贵族视而不见，再加上他们对于民众残暴的压榨，这才引得原本繁荣的路西菲尼亚硝烟四起。 然而，在发现起义军即将威胁到自身地位的时候，这些贵族又转而和起义军完成了龌龊的交易，妄图把本公主推出来当成挡箭牌，并在事情败露后连夜逃跑，却被诸位勇士阻止了。”说到这里，莉莉安娜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

“而本公主现在要做的这一切，便是要终结这罪恶的世袭贵族制，将人们身上吸血的害虫统统肃清。首先，为了表示对诸位英勇行为的嘉奖，贵族的财产将会由城卫军统一分配给诸位。不仅如此，在路西菲尼亚其余地方已经投奔起义军滋敌贵族的财产，封地，甚至是贵族头衔也统统会被剥夺。不过，本公主方才说过，路西菲尼亚需要的不是榨取人民的吸血虫，而是能够带领人民获取富庶生活，并在必要时挺身而出保护子民的高尚贵族。

因此，这些贵族的头衔，产业亦或者是宅邸就需要诸位凭借着功绩向本公主证明你们的担当才能获得。眼下，妄图摧毁路西菲尼亚的起义军即将来袭之际，获取功绩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更适合放心不下家中老小的普通平民，那便是服从调度来为守城战做出准备。只要是积极参与的，即便功绩没有达到获取贵族身份的资格，本公主在此宣布：

参与的人每人都能分到一块足够自给自足的土地进行耕种，此外税收永久性的减免三成，后代不需参加强制性的劳役。此外还会获得证明对路西菲尼亚做出卓著贡献的良民证，若是面对日后贵族的欺压便可凭此向日后将要设置的贵族监察司上诉，情节异常严重的本公主也会亲自把持公道。

第二种更加适合忠于路西菲尼亚的军人或者愿意为了守护路西菲尼亚献身的普通人。 一切的功绩都将按照在战场上的表现发放。日后，除非是有特殊贡献的，取得爵位的唯一方式将是凭借军功。新的爵位体系分为二十层，从最低的只需取得起义军精锐先锋一人的首级便能获得的甲士到地位仅在王室之下的公爵皆可凭借军功获得。甲士爵位便可获得良田一亩，田宅一处以及一名仆人。斩杀的首级越多，斩杀的敌人地位越高，获得的军功也就越多。只要到达伯爵爵位，哪怕后代没有军功也可世袭。”

最后，莉莉安娜举起了纤细的拳头，高声呼道：“路西菲尼亚的子民们，我的臣民们，你们还在等什么，让我们将那些丑恶的旧有贵族以及妄图破坏和谐的起义军彻底消灭！为了不再被贵族剥削! 为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为了成为新的贵族！一起捍卫路西菲尼亚的尊严！”

说完后，莉莉安娜没有顾及那些民众的反应，转身离去了。只是 “王女殿下万岁”的呼声却久久没有停歇。

虽然莉莉安娜对于方林交代她一定要记住的台词完全无法理解，而且一想到给予庶民权利的时候就会感到气恼，可不知不觉间莉莉安娜已经从娇柔的公主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王女。不管这些愚民的话语是否发自真心，受到方林的影响，莉莉安娜也于潜移默化间意识到笼络民心的重要性。哪怕自己恨不得这些卑贱的草民马上匍匐在地，也不得不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虽然莉莉安娜的心依旧是一切以高贵自己为中心的极致傲慢，可也开始学着在必要的时候暂时违背内心的意愿。毕竟，只要起义被成功镇压，自己依旧是被这些卑贱庶民供养的高贵王女，暂时的不顺心意也能勉强忍受。大军归来之后想要这些草民天天匍匐在自己脚下还不是轻而易举。而要是起义成功，想到自己将要失去的一切，莉莉安娜便忍不住浑身发颤，就连正在享用的早点连同盛放它的精致瓷器也摔碎在华丽的马车车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