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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抉择

书名正在修改_1538210262335562738

景陵杀了人,景国太子景陵杀人了!

那个面目可憎,红斑狼疮的太子杀人了!

当着当朝第一大将军的面!

杀的还是那黑鬼阵营中的人!

可憎可憎,实在可憎!

孩童与其游玩,太子将其诛之,杀杀杀!

杀伐遍地。草菅人命,可谓皇权?

将军心痛,可谓人权?怒怒怒!

怒撒遍野,无人问津!

一首接着一首的民间酱油诗纷纷传诵,街头小巷也是那纸墨影子,淡淡的,又浓烈。快要将景陵狠狠包裹在里面,只言片语岁岁不平安!景舜,真是天命都不能阻碍你要将我杀碎的心!

卖兄夺权,当真无畏?!我景陵,恰不是那乱臣贼子,也不是那叛乱卖国贼,何以忧?何以惧?我二人的血缘若不是出自于同一人,都深疑与你之间上辈子是何等仇家!否哉灭哉!

黑鬼阵营缺一不可,景陵这是挑战了李成瑾的下限,内底私情虽隐晦不明,可也太冒失了些,朝中不少臣子都深感惋惜,去了军营原是做了这等破军之事来。可惜那年青有为的李将军,失去一个将才,得花多少时间去弥补。

奈何那景陵一脸不知悔改模样,气得景元帝大发雷霆,直接禁闭半个月,不得任何人探望。不得学礼,再不能出入军营。浮游一世,不过蝼蚁。只看表面不纠内里,当真好官!

这半个月内,景陵待在东宫,为由任何人探望,也不曾听人提起过他。他每日与木清下棋对诗,谈论国事政法;小壳子与他谈论异国的多姿多彩,兴起时还落下几分书画,大多数都是阴郁缠身。

终不能忘记李成瑾那冷冰冰的调子,冒着白汽,寒冰刺骨。

全都是景舜的计谋,他又何尝不知?!心下当不曾真的怀疑?只是自己不信罢了。

将军府。

“此事略有蹊跷,全不然是太子的错。”当朝大司马李诚治捋捋胡子,眉头老深,暗暗思索。

李成瑾面无表情,冷俊面庞,一身深色厚重盔甲,双腿岔开,双手放置双膝上,静默。

李诚治见他那副不说话的样子,心下恨铁不成钢,这儿子虽在沙场频频获胜,却终是少了话头,但若真让他吐出几个音来,却要将他堵得口吐白沫了!

夫人拿着手绢,迈着轻步款款进入大厅。熏香缭绕升起,朦胧得很。

“侯爷,成瑾。”

李诚治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连忙走过去馋住自家夫人的双臂,二人可谓是景城少有的一代一世一双人,二人琴瑟和鸣,出了名的模范夫妇。

“娘。”李成瑾迈步过去,立于张韵另一侧。张韵年过四十,温暖和煦,兴许是家庭和睦,夫君有才宠妻儿,儿子孝顺沙场风光。何人不羡慕?都说张家小姐当初拼死拼活嫁给李大将军是此生做得最恰当的决定。

张韵抬手用手绢捂住半嘴轻笑,“你们俩又发生口角了?说来我听听,让我来明辨是非!”

李诚治李侯爷声音立马虚了下去,道:“夫人不去丽华苑出游,倒是跑来此处听我俩的笑话,可是太闲?”

张韵斜了他一眼,只轻启红唇:“说。成瑾,你年已二十,听由你舅父说道现今已摒除外患,可过好多年安生日子,你也不必独自离家奔走沙场。多年你也孤身一人,我与你爹又能伴于你几时?现下闲暇时日多出,可有成亲的打算了?”

说来也是,李成瑾年已二十,却未娶妻,更莫说生子。其他同龄之辈孩童都能够大声念出酱油诗了。李诚治一家虽明朗公正,却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孙儿都不稀罕着抱。

再过二三十日便已初冬。

梅花的枝芽轻轻地开了个苞,好不应景。

李成瑾面色一僵,脑海间不自觉的浮现出那荒唐的一夜,下意识的想要答应,温香软玉,谁不稀罕?却又浮现出景陵可怜巴巴的脸,那冲他坏笑的面容,那巴巴得望着他的模样,那杀人后嗜血的冷意,那满手是血的看着他还无辜的说没错的时候……李成瑾眼上蒙了一层雾,倏地,他被自己惊醒过来,那触目惊心的红斑!

清隽的面孔,高挺俏立的鼻梁,薄唇,斜凤眼。精致的面容也挡不住那块红斑,引人发憷的怪物!张韵见李成瑾愣愣的看着前方,也未多言,心下诧异,推搡问道:“我儿,这是怎了?”

李诚治大力的哼了一声:“不就是不给我们抱孙子吗?说到这个问题,也是心动了?”

李成瑾淡淡瞟了他们一眼,随手拿了一杯茶,吹口凉气,道:“我自有分寸,爹娘不必操心。”

二人面面相觑,再不多言。

张韵此前见儿子死不开窍,曾在半夜给他塞了一位颇有姿色的奴婢进去,半柱香后,李成瑾衣冠戴齐,面若冰霜,将女子留置房中后在墨园练了一夜的剑。第二回便是塞了个清美男子,李成瑾当夜犯忌,破了爹娘二人的房门,抓住直问为何!做爹娘的羞红了脸,此后不再过问。

坊间到了如今依旧有两个流传。

其一,李小将军下身不遂。

其二,李小将军要入佛门。

气得那老两口子吹鼻子瞪眼,迟迟说不出话,对这儿子愈发忧心。今日李诚治同李成瑾闲来无事,在家谈论太子景陵杀人事件,李成瑾突变脸色,戾气狠重。李诚治面若泰山,把景陵的好坏说尽,才探尽原来自家儿子同太子殿下走得较近

李诚治攀着张韵的肩,迈出房门与李成瑾擦肩而过时,抬手拍了拍李成瑾的肩膀,无奈道:“我们老了,将来还得靠你们。太子变了,朝局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李成瑾身子微微颤动,紧握双拳,出不了声,只重重的“恩”的一声。

半个月后。

朝政未变,百官未变。景陵坏得人神共愤。街坊诗头洒洒落落,焕然一新。

民间百姓忘性极大,冬至已近。

景元帝喜意甚浓。

恢复元气,身强体壮,精力满满,此为其一。

过年那几日,远嫁塞外的二公主景离将回国探亲,本无此策,偏偏景离极其聪慧,三言两语骗得王君携其归国。景离能善诗文,精通音律,出落得才貌双全,仪态万方。跋山涉水、不惧山水险恶奔走塞外,此等胸襟,颇有景元帝年轻之魂。此为其二。

木清允他每月一游。此为其三。

众人除了加厚了点衣裳,披上了毛裘披风,脚底垫了几双棉厚袜絮外,也并无其他。以及,做事懒散了些,过年气氛浓烈,出游学子归家,桩桩婚事齐聚,哪有不如意的地方?

景陵被景元帝再次彻底忽略后,一月前在宫门内外找了几株梅花核子,蹲身挖土,对着《本草纲目》《农政全书》一一研读,若非身于深宫墙锁,他早就翻爬出去,再不为官!景陵褪去心里狠厉的部分,倒像个农家小孩,明明仅十六岁。

又一半月,听闻七皇子待军甚好,颇得数倍好评;四皇子战马归国,殊荣备至;九公主夫婿难求,想破神经;大皇子探民将归,说是带了好些宝贝,江南一带水乡风情……趣事颇多,恰不详谈。

只二人依旧未见。景陵好几次都按捺不住的半夜从密道出去,总被木清拦于半途,清清冷冷的话语:“殿下,请回。”

景陵无可奈何,施施然回宫。

梅花开落,梅香沁鼻,苍古清秀,心旷神怡。宫里的宫女小厮都小嚷着惊奇,惊奇怪了!景陵冲着木清微微一笑,道:“姑姑,我与梅,哪个好看?”

木清愣神半刻,“噗嗤”一声捂嘴偷笑,冬阳斜落于庭院,只听到木清淡道:“远不及你。”

偷听墙角的小壳子一脸不服,大声嚷道:“明明我最帅!”

路过的宫女们也被这气氛感染,凑到小壳子耳边笑道:“呸,打死你这没皮没脸的小壳子。”

语笑阑珊,淡淡味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梅花三弄,景陵缓步走到宫殿门口,红斑若隐若现。

映在石地上的所照出来的轮廓恰是俊美无比,风华无双。他抬手遮住额前的那块渗人的红斑,心道:李成瑾,我当真想你。

又半月,九公主依旧未嫁,大皇子的宝贝原是几位水乡姑娘,侯爷家的妒妇闹上朝堂;丞相家的儿子夺得一女子绣球,脱不开身;张先生又醉倒在了粪池中……这些事被传得头头是道,精彩纷呈。

景陵浮生偷得半日闲,懒散的靠在大树下拿着本诗经破破烂烂的念着,惊见一句诗: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爱而不见,当真,爱而不见,心也踟蹰。他也做了一回有姝。

喊了小壳子来,一一吩咐宫女太监出宫探亲之事,全都照小壳子的处事之道。

木清捧着几套闲书翻晒,小壳子冲进来惊道:“福公公来啦!快快迎接。”

宫女一一下跪,福公公不禁莞尔好笑,道:“小壳子这是作甚,奴才得皇上口谕,二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到,明晚夜宴,今夜便是自家皇子们的年宴。”

这下一说,众人面露喜色,对那二公主好奇至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景国二公主?

自木清知晓景离将归之事,从来清冷的她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轻颦浅笑。景陵心有不满,暗自嘲讽,有意木着脸问道,“木清姑姑,何事如此开心?”

木清只笑不言,为景陵服侍。

小壳子时而探头过来望望,目前看着,倘若之前并未发生那些事情,或许看来好一派其乐融融景象。东宫到偏厅仅几步距离,景陵左侧是木清,右侧是小壳子,身后稍远处跟着三四名宫女和太监。

雪地铺满,银装素裹。

进了偏厅后,只见景元帝身着深藏常服位落高堂,胸前刺有九龙图腾,胯间佩戴黄玉锦佩,面带笑意,一派帝王亲随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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