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笑，扰了雨里的猫（三）

　　放学后空旷的操场上，穿校服的女生在一遍遍地百米冲刺：蹲下、撑起、跑……季钥感到腿越来越沉重，她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就连呼吸也如同风箱一般变得干涩起来。终于累到支撑不住，季钥瘫倒在红色的跑道上，汗水淌进眼角带来刺痛，她喘着气看向天空。

　　黄昏落日将天空晕染成霞色，云层绵软悠闲，风无声地抚摸着树梢。季钥想，当时周禾禾倒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片天空吧？

　　那时候周禾禾为运动会准备，季钥劝她早点回家，女生却认真地说：“我一定要拿到金牌，班上只有我短跑好，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呢。”

　　那时候她们不知道意外离十几岁的人生如此之近，她坐在草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周禾禾跌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狂奔过去，她想抱她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女孩原来这么重，她大哭的声音吓坏了很多人。

　　季钥沉浸在破碎的回忆中，眼帘忽然映入一张晦气的脸。陈雾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麻烦让一下，我们班要排练。”

　　季钥缓缓坐起来，发现即使放学了，也有很多人留下来为校庆的仪式准备。有人在争论校庆时方阵的队形，有人在教室排板报，更多的人因为反复的练习而抱怨。她将这一切拍下来，发在了校友群里，匿名发言：短短一天的庆典，背后付出的是多少汗水和时间，而这种付出真的有意义吗？她看着手机，赞同取消校庆的人很快已经超过了半数。可第二天下课后，季钥打开校友群，发现被踢出了群。

　　而季钥这才发现，原来管理员居然是陈雾寻，她顿时目露凶光，冲到男生的教室叫道：“陈雾寻，给我滚出来！”

　　同学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陈雾寻缓慢地站起来。他的校服拉得很高，露出一张巴掌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凭什么把我踢出群？”

　　男生懒懒地走向她：“你可以再大点声音，我不介意让全校都知道你是那个匿名发起人。”面对她的怒视，陈雾寻不疾不徐地问：“季钥，这样煽动同学的情绪，抵制校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你是担心如果校庆真的取消，你就没机会站在讲台上当主持人了吧？”季钥冷笑一声。

　　陈雾寻回过头，认真地说：“是，我不想你毁掉所有人的心血，包括我的。”

　　“难道这些荣誉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季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想。仅仅是热爱而已，我享受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热爱站在台上，你以为大家都热爱辛苦准备，然后站在台下一整天？”

　　“这是校庆，我们应该遵守学校的规则。”陈雾寻侧过头，目光悠远。

　　“你还记得周禾禾吗？高一倒在操场上的女孩子。”季钥伸出手，准确指向她永远记住的位置，说，“她很乖，一直遵守规则，可是最后她后悔了。她说如果再来一次，她宁愿放弃所有，也不愿意换来一个永远无法站起来的人生！”

　　我们从小就被要求当个乖孩子，遵守规则，听从管教，就好像在身上装了“绝对服从”的控制器。可是这养真是对的吗？难道大人的世界丝毫没有漏洞，能够保护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