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青扇，烟雨乡（二）

　　在江南素州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锦绣轻罗上，纨扇顾流苏。”说的便是“素州一绝”瓷青纨扇——在素州温润多雨的特殊天气影响下织成的绢丝带有天然的青色，俗称“瓷青绢”。再以素州青竹做扇骨，用特殊的手艺修竹、烧燎、雕花、贴胶，最后裱上瓷青绢绣花扇面，坠上流苏，是谓最地道的瓷青纨扇。

　　而制作手艺最上乘的，当数纪、顾两家。

　　纪家织绣，顾家制扇，恐怕在整个江南也找不到其他手艺人能与之媲美。在顾家的团扇上再绣上纪家的刺绣手艺，联两家之所长制作成的瓷青纨扇，要是放在几十年前，就连当地的望族也很难求到。

　　纪家与顾家世代交好，到了这一代，纪家姑娘和顾家小子又在同一年出生，两人生日前后差了不到两个月。当初，刚刚添喜的顾家老爷子抱着小流苏去到纪家，商量两个孩子应该取什么名字，纪家爷爷说：“希望他们这一代也能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日后莫忘了本，干脆用咱们瓷青纨扇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纪家轻罗，顾家流苏。

　　于是，两个人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家传手艺，一个学刺绣，一个学制扇。她叫他“小扇坠”，他喊她轻罗姐姐。

　　顾流苏的父母是古文物修复专家，他们经常全世界各地飞，很少有时间陪伴流苏，纪妈妈从小就叮嘱轻罗，流苏弟弟年纪小，你要多照顾他。而只比流苏大两个月的轻罗也确实胜任了姐姐的角色。

　　流苏灵动活泼，轻罗安静懂事，他顽皮闯祸的时候，是她跑到大人面前替他打圆场。学手艺不是容易的事，每次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是她一直鼓励他。

　　学艺之初，轻罗的手经常被绣针扎伤，严重的时候十个手指尖有八个是缠着胶布的。而制扇对年纪尚小，天性又灵动顽皮的顾流苏来说更是大难事。顾爷爷对他要去严格，被罚是家常便饭。他不止一次气急败坏地将半成品的扇骨扔到地上，哭着跑到轻罗面前诉苦：“轻罗姐姐，我不想学制扇了！什么竹雕什么裱褙我全都不想学！”

　　轻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妈妈那样绣出好看的纹样，到时候裱在你做的扇面上一定会很漂亮！所以……”轻罗扬了扬手里的绣花绷对流苏说，“我想一直绣下去，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看着轻罗缠着胶布的指尖，他抹抹眼泪说：“那轻罗姐姐绣到什么时候，我……我就做到什么时候，爷爷说过，我们瓷青纨扇，少了谁都不行。轻罗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哭了。”看着他哭成花猫一样的脸，明明十分委屈，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轻罗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彼时韶华犹如她手中的丝线，一针一线，五彩斑斓，细密绵长。他们渐渐成长，尽管手艺不精，但是也能像模像样地做出几柄好看的扇子，得到更多的赞同和认可。

　　但是这样单纯安乐的生活，却因为顾流苏的离开，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