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过去，广寒宫的重建任务已接近尾声，这段时间里天工甲型贰号的记忆倒是再没有出现损伤，甚至有隐隐好转的迹象，只是他每天忙完之后一直不见影子。
此刻他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手中正在刻一块木头，那木头被刻成不规矩的立方体状，似乎是某种机关。
天工甲型贰号神色专注，整个完成后小心翼翼地从胸口掏出一封信，机械灵巧的手抚摩着末尾的几个字。他将刚刻完的物件丢进旁边一堆相似的物品里，眉眼间有些轻快和无法掩饰的开心。
“天工甲型贰号，你在这里做什么？”
机关兔的声音让天工甲型贰号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地把信纸塞进衣服里：“没什么，做一些小机关而已。”
机关兔的扫描仪在他身上转了一会儿，然后它说道：“这种行为属于人类对谎言的掩饰。”接着它的扫描仪落在旁边那堆大大小小的机关上，“你这几个月的空闲时间都在做这些六合榫吗？看起来对我们没什么用。”
“嗯，我想送给朋友。”天工甲型贰号晃了晃头颅，里面的组件似乎由于长时间运转有些发热。
机关兔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月面上忽地传来闷响，地面也因此开始震颤。机关兔们还不能像人一样灵巧地活动，都开始左摇右晃，有几只当即因此栽倒在地上。
“有外来者闯入广寒宫。”机关兔手中的怀表转速骤然加快，一旁的天工甲型贰号坐在非命背上，疾速向声音来源而去。
四周空无一人，匿于暗处的三鲜脱骨鱼才走到刚刚天工甲型贰号站着的地方，俯身拾起一枚六合榫把玩。
制作很精良，确实符合第一发明家的身份。三鲜脱骨鱼想。可他眉宇间分明竟然是化不开的落魄悲伤。三鲜脱骨鱼微微用力握紧那枚六合榫，碧眸里一片晦涩幽深，片刻后，他似乎耗尽所有力气一般松开那枚六合榫，任凭其掉在地上。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普通的匕首，这匕首还是之前从墨门顺来的，但他厌恶那个地方，即便那地方的机关之术大多来源于他。
若不是因此，墨门绝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他这么多次，今天也到了该做个了解的时候了，他与那里的一切都不该再有任何瓜葛，包括……
指尖发狠，匕首应声碎成粉末，很快化成一阵无形的风。
身着黑色校服的墨门弟子们宛如一个个登月的鬼魅，为首的正是钜子的弟子钦铎，几个弟子跟在他后面议论纷纷。
“这就是天工甲型贰号改造的广寒宫？不过如此，墨门第一发明家的称号该易主了。”一个男弟子颇为嫌弃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难道你直到方才还觉得他是墨门的人吗？呵，他炸毁月亮然后销声匿迹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他是个叛徒了。”又一个男弟子摊手道，神情颇为不屑。
“未必吧，我们还没见到他。钜子大人不是说评判一个人不能靠一面之词吗？”旁边一个女弟子反驳道。
不等他们继续吵下去，钦铎便皱了皱眉：“别吵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众人面有愠色，却齐齐噤了声，都注意到被非命载着靠近的身影。
天工甲型贰号跳下非命的背，用扫描仪把这些人打量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柔声道：“脆弱的人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刚刚的男弟子立刻指着他大声道：“你这个叛徒！钜子大人带你回师门，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却背叛师门，弃组织的任务于不顾，在这里还蛮逍遥快活的嘛！”
旁边的机关兔部件飞速运转，它眼中发出红光，语速也跟着变快：“人类真是愚蠢，竟然妄图借助月亮来躲避凡间法规。还是趁早放弃吧，你们不会成功的。”
钦铎嘲讽地看着机关兔：“你竟然还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毁？”机关兔虽然有自主意识，战斗力却不比天工甲型贰号。立刻有弟子发动攻击，控制住了机关兔。
“背叛……？任务……我没有……我没有背叛组织……”天工甲型贰号神色有些迷茫，却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背叛组织……”
他似乎隐隐记得有人给自己布置了秘密的任务，那声音温柔慈爱却不容反抗……
“去吧，好孩子……”
“……”
“我按照组织的命令引爆炸弹，爆破路径和强度却出现了偏差……我的记忆组件甚至受到影响……”天工甲型贰号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情感变成普通的机关，“希望组织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天工甲型贰号，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机关兔眸中闪着疯狂的红色，它似乎试图脱离束缚，却被几个弟子七手八脚地牵制住了。
“不必了，千面之影三鲜脱骨鱼妄图行刺钜子大人，已被列入墨门黑名单，凡是跟他还有瓜葛的人，包括机器，”钦铎话语一顿，继续缓缓道，“都算作叛徒。”
“三鲜脱骨鱼……奇人……？”天工甲型贰号喃喃道，记忆中忽地闪现出了许多混乱不看的影像——银白色的发丝、颈侧轻轻动作的鱼骨刀、明朗轻快的笑、漫天盛开的烟火……那些画面却又倏地消失不见，仿佛沉没进深深的海底，遍寻不得。
“我……我不记得……奇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我在说什么……我——”天工甲型贰号眸中忽明忽暗，言语混乱。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可做就是做了，三鲜脱骨鱼背叛墨门，弃我们于不顾，弃钜子大人于不顾……也弃你于不顾！”钦铎轻蔑地笑道，“你们不是知己么？他还是把你抛弃了……这么漂亮的广寒宫，费了你不少心思吧？可惜啊……白忙活一场。”
机关人神色露出一丝难以置信，橙色的眸子竟然开始泛红。
“在想我为什么知道？我当然知道。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钦铎一哂，表情似乎极为恶心和厌恶，“师父说得没错，机关人本来就不该有自主意识，更何况你这样的……机关人就算了，还是男的，却偏偏对另一个人类……”
“师兄，别，别说了。”刚刚那名女弟子闪身挡在天工甲型贰号面前，“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他……”
天工甲型贰号侧眸与机关兔对视，却觉得视野内一片猩红——他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和机关兔双眼一样的样子，视野内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庞，那人碧蓝的双眸也跟着被染成血红。
他缓缓抬起手臂，非命应声而起……
“住手——！”机关兔的声音拖得很长。
“砰！”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检测到攻击行为，自毁系统正在启动——即将自毁，倒计时，5——”
“你他妈！竟然对老子出手！”有人强撑着咳出一口血，“哈哈哈，你要自毁了……”
“4——”
钦铎擦了擦嘴角的血，被弟子们架着拖进飞船内。
“3——”
“天工甲型贰号！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机关兔传进中枢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刺耳的电流声。
“2——”
天工甲型贰号最后对中枢系统发出一个指令，非命立刻将他由内而外紧紧包裹起来，密不透风。这样总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吧……不能伤及无辜……他迷迷糊糊地想。
“1——”
天工甲型贰号闭上双眸，胸口的物体悄无声息地发出橙色光芒，温暖的感觉裹满全身。他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颈侧，那里有一枚小小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鱼骨图案。
几乎是墨门的飞船离开月面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带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传遍了整个月亮。
那一天距离墨门的月亮爆破行动，整整三年。
传闻墨门新来了一名极有天赋的新弟子，对机关术钟爱不已，整日醉心于研究机关，不愿外出，其机关术造诣之高，竟有隐隐超过钜子大人的势头。
橙发少年将自己锁在屋内，对比图纸精心捣鼓一堆铜料，他明明已经仔仔细细地雕刻了，却总是出差错，不是部位安不上就是不能用。
路过的弟子在窗外远远地望了去，又都不约而同地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就是个机关改造人，真当自己是墨门的宝贝疙瘩了。”
“机器么，本来就是供人驱使的，钜子大人救了他，他多研制一些机关术报恩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少年将这些声音视若无物，专心致志地捣鼓他的机关部件。
“你就是墨门那个新来的？钜子为改造你倒是颇费了些心思。”
懒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少年没听清他的话，侧目看去，是一个穿黑衣的人。他自然将其当成墨门弟子，低下头边忙活边道：“唔，你能帮我递一下那把钳子么？就是……”
重重的物件落在了他伸出的手里，正是他需要的那把。旁边轻快的笑随即响起来：“不客气。”
少年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人。
黑衣不是墨门校服，一头银白色长发，戴着兜帽斗篷，碧色眼睛。这人不知打量了他多久。
少年低头不语，忽而手臂间掷出一把飞镖，直直朝着那人面门而去！
三鲜脱骨鱼侧身闪过：“你这机关设计得很到位，准头却不太好啊。”他在少年沉默的注释中拔刀弹开打了个转儿又飞回来的飞镖，“动作还很生涩，缺少技术指导。”
“刚刚扫描仪显示你的可疑程度高达98%，现在是99%，”少年起身朝他再次举起手臂，“你是什么人？”
三鲜脱骨鱼不答话，径直走向那铜料，几下敲打，竟然完成了少年刚刚卡壳的那一步骤：“你是要把它做成这样么？”
橙发少年检查了一下机器部件，确认可以使用，当即十分讶异：“你……你也精通机关之术？”
那人摆摆手：“精通谈不上，略知一二而已。”说着他转向少年人，一双眸子里藏不住好奇和玩味：“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毕竟你可是墨门最伟大的研究成果啊，具有自主意识的机关人……比上一个天工甲型更为精巧……”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叹了声可惜了，白璧微瑕。
“如果你答应让我跟你相处上几个月研究你的行为和构造，”他顿了顿，指向那块铜料做的半成品，“我就帮你完成它，或者你可以交给我来做。”
机关人手指支着下颚，做出类似人类的思考动作。
后来墨门弟子看到那个机关改造人乘着一只铜质机关螃蟹出现，便有风声流出，说那个机关改造人和墨门的那位座上宾交往甚密，两人志同道合，经常交流机关之术。甚至钜子大人也出面询问了好几次。
三鲜脱骨鱼对此只无所谓地摆摆手：“钜子大人，我可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见着个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研究研究。你知道的，我这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什么都有兴趣又坚持不下去，就是看个乐子罢了。”
钜子虽然心里不悦，面上却也不太好再过问。
毕竟墨门机关术有如此长进离不开三鲜脱骨鱼，这个面子还是得卖给他。
当三鲜脱骨鱼抱着个小匣子从窗外翻身进来的时候，机关人眼睛一亮，停下手里的动作，非命也挥了挥两只笨重的钳子算作打招呼。
“奇人，你来了。”机关人摘下护目镜，盯着三鲜脱骨鱼手中的匣子，“奇人这次又要与我交流什么机关的构造？”
自从与他交流过一两次机关术之后，三鲜脱骨鱼就从他那儿得了“奇人”这么个称号，问起来，他便手指一按太阳穴说：“人类一般用‘奇’这个字形容非同一般的事物，我查询了字典系统，还是觉得这个字适合形容你。”
三鲜脱骨鱼挑眉：“不是，我今天是来送你一份礼物的。”他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颗状似心脏、掌心大小的一块晶石在手里掂了掂，“这东西叫核心石，我做了一个多月，可以让你有与正常人无异的情感。”
机关人一愣，闪过许多念头。
三鲜脱骨鱼忽然换了认真的神色，他道：“我知道你原来是与常人无异的食魂，只是由于某些事故才不得不被做成机关人。他们于你有再造之恩，却剥夺了你的感情。我现在把这个权力还给你。”
“这东西是你的了，要不要你自己决定吧。”他将那枚晶石放进匣子，然后把匣子放在地上，起身离开。
后来墨门派给了天工甲型壹号——也就是天工甲型贰号的师父一个秘密任务，几周后的晚上，三鲜脱骨鱼又来找了机关人天工甲型贰号。
他们悄悄来到一片山坡上，机关人疑惑地看着三鲜脱骨鱼搬出一个箱子，扫描箱子的成分后，机关人不解地问道：“奇人，你带我来这里做化学品爆炸实验么？”
三鲜脱骨鱼失笑，他一双晶亮的眸子落在机关人胸口：“那块核心石，你怎么知道是嵌在那里的？”
机关人诚恳地答道：“因为它的形状只和这个缺口吻合。”
“给你看一样你从没看过的东西。”三鲜脱骨鱼变戏法一般拿出一盒火柴，划亮一根，点燃了箱子旁边那截短短的线头，头也不抬，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无条件地相信我么？”
机关人立刻点点头。线头燃尽了，从那箱子里竟窜出几米高的火花，他一惊就要大喊一声快跑，三鲜脱骨鱼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动。他看到那人嘴唇动了动，听觉系统却没有收集到声音，因为那些言语全都被满天炸开的火花声音掩盖了。
焰火一束接着一束升上高空，在最高的地方“啪”地绽开，散成一棵棵绚烂无比的花树，又化成星星点点坠落下来，在风里消散。
远处长街上空挂满通红的灯笼，到处是张灯结彩的喜洋洋气氛。这边焰火一放，那边竟然也争先恐后地哔剥炸开，爆竹和焰火响成一片，天空中的景色让人疑心在画中才会出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三鲜脱骨鱼余光瞥到旁边的人盯着天空不动，心里叹道果然不能与常人完全一样。他冲旁边勾了勾手指，“过来。”
机关人便往旁边挪了几步，三鲜脱骨鱼忽然环住他的脖颈往下猛地一拉。他比机关人要矮一些，要微微踮起脚才能够到对方的脸颊。明明面部还是完好的，却没有温度。
机关人有些愣，唇角一片湿热温软。他的系统可以辨别“攻击”和“防御”，能感知“喜”“怒”“哀”“惧”，却无法分析这样狎昵的行为，更不知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渐渐消散，街市上热闹无比，山坡上却一片寂静，连虫鸣也微不可闻。
他听到耳边的声音：“可以在你脖颈的铜甲上刻一些东西吗？不会影响你的。”
胸口的晶石微微发热，连带着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变成了鲜活的正常人。他艰涩地答道：“好。”
锋利的鱼骨刀三两下动作，三鲜脱骨鱼退了开来，他用指腹抹了抹嘴角，又挂上了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样子：“能分析刚刚的行为吗？”
“不能。”机关人摇摇头，似乎温热的触感还留在嘴角，他笨拙地想要说些什么话：“刚刚的爆炸……很漂亮。”
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笨拙而天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想要得到表扬。
“那个啊，叫烟花，是人类在节日里喜欢点燃取乐的……也可以说是炸药，只是伤害力不高。”三鲜脱骨鱼戴上兜帽，他忽然开口叫道：“橙子。”
机关人，不，是蟹酿橙，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本来的名字了，一时间不敢回话。
“刚刚的行为，是在表达开心和喜欢，不过只能对十分亲近的人做。”三鲜脱骨鱼盯着他颈侧那枚细小的鱼骨标志看了会儿，“你就是你，等你有朝一日可以自由，不要再听从墨门，找一个地方生活下去。”
“墨门不久会派给你一个任务，不要去。”三鲜脱骨鱼戴上兜帽，蟹酿橙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三鲜脱骨鱼看了眼旁边的灌木丛，那里刮过一阵风，吹得枝叶窸窸窣窣。
他顿了顿道：“没什么，我教你这么多，记得以后好好报答墨门。”
自那以后至今，蟹酿橙没有再见过三鲜脱骨鱼。
橙发少年放下手中亮晶晶的碎片，有些出神。
即便是聪明如你，也没有发现我在认真研究你的行为吧。我学习你的坐姿、睡姿；我知道你高兴的时候会把眼睛眯成缝、生气时会像猫一样奓毛；晨起会有低血压、喜欢收藏宝石却不真正喜欢宝石；我知道你思考时手会怎样支着下巴、笑时会露出几颗虎牙……
可你好像都不知道啊……
“小橙子，在想什么？”温暖的手将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抚平，来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明明没有心，却觉得心跳得很快，他偏头望去——
一颗雀跃的心，落了空。
少主清晰地看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她神色微微变得凝重：“这是怎么了？在想谁？你想见谁？”
蟹酿橙摇头不语。
机关人单纯的心思怎么瞒得了人类呢。少主起身拍拍裙摆道：“我错了。”
？
“我不该求天工甲型壹号完全修复你的记忆系统。”少主有些忧郁地看着他，“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果然还是让你失忆比较好。”
蟹酿橙默然，半响后才说：“他说那些人没有剥夺我感情的权力，那他也没有剥夺我记忆的权力。”
“想见谁就去见啊。”少主支着下巴，她这个姿势让蟹酿橙想到某个人，“他又没把你捆起来锁起来，想去就去啊。”
“他会躲。”蟹酿橙顿了顿，垂下头，“他不想见我。”
“唔，这方面吉利虾女儿红他们懂得比我多，你可以问问他们。”少主想了想，“但我知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太勉强。”
“真的月亮已经被归还了吗？”蟹酿橙问道。
“是，天上现在挂着那个就是。”少主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回广寒宫去。”
“这不是阿喻么？今天有空找我了？”太白鸭掂起酒瓶又灌一口酒，玩味的金色眼眸在来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诉苦啊？哎哎哎——”
三鲜脱骨鱼夺过他的酒坛也灌了一口，当即赞道：“我就知道你这里总有好酒，好酒不能独品，得拿出来一起品。”
太白鸭抢回酒坛，嘟嘟囔囔道：“我这可是上好的佳酿，改天你得赔我坛好的。”听到三鲜脱骨鱼轻快的笑声，太白鸭才松了一口气，试探道：“墨门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三鲜脱骨鱼含糊其辞。
“别糊弄我。你这哪像顺利的样子？”太白鸭望着天上的满月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那个改造人？就是十几年前泡在广寒宫琉璃缸里那个。”
“……嗯，他现在在空桑少主那里，估计已经恢复记忆了。我本想将他当成试验品，成功的话便可以研制出许多像人一样具有意识的机关人，可以帮助很多孤寡穷苦之人，但他太单纯了，对人毫无防备……”三鲜脱骨鱼补充道，“不适合用于保护人类。而且核心石没起什么作用，有没有都一样……我放弃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相对无言片刻。
“那你以后怎么办？”太白鸭侧眸看他，又看向月亮，“毕竟是李太白那么向往的广寒宫，有朝一日我也想去看看。”
太白鸭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道：“你都没告诉那小子你为他做了多少？多少次他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都是你替他收拾？还有十几年前那广寒宫，你隔三差五往那儿跑一趟，就是为了把人从缸里捞出来上机油，最后还不是要落得个小美人鱼一样的下场？啧啧啧，你这江洋大盗什么时候变成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了？”
“噗哈哈哈——你童话故事看得挺多啊。”三鲜脱骨鱼笑道，“——谁知道呢。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他撑着的指节泛白，拎起酒坛又饮一口。
烈酒入喉，断的是相思愁肠。
“既是常人，就请离开，莫扰我施汤。”孟婆给一只鬼递过孟婆汤，头也不回地驱赶旁边的人离开。
“求您了，让我留着记忆简直是生不如死。”女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响头，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幽冥司的：“那薄情郎实在是令我伤心欲绝……求您宽宏大量，施我一碗汤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实在想不通你们凡人为何要掺和进情爱之事，最后落得个肝肠寸断，却要让我受罪。”孟婆看着跪地不起的女子叹了口气，“你这倔强的性格倒是跟之前来求汤的那个满身机甲的少年如出一辙。”
女子接过孟婆递过的汤一饮而尽，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孟婆轻轻叹气：“可得让阎罗加强监管了，不要什么人都放进幽冥司里。”
“非命，启动园艺模式。”蟹酿橙指挥非命剪掉树苗多余的枝丫，真正月亮上的广寒宫完完整整未受到一丝伤害，景色美是美，就是偏僻的地方有些秃，蟹酿橙便让机关兔寻了些月桂栽起来，还把它们的形状修剪得规整好看。
“等到花期一定很美，他一定会喜欢这么美的广寒宫……”蟹酿橙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颈侧，那里有一枚小巧精致的鱼骨图案。
“他是谁……？我又在说胡话了……”
“非命，回家吧。”
如果不得善终，就请让我只爱过你，自始至终，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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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这是我头一次写剧情向，文笔很雷很菜，如果有什么不满各位大佬跟我说，不要喷角色剧情谢谢QAQ
结局的话，其实我本来想写HE，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BE更适合他们，HE向的小伙伴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有些情节，比如阿喻最后和白琊谈心那段我是有私心的，望谅解
有些内容没有交代完全，但留一些缺憾不是才更好吗，诸位可以自己脑补（什）
私设什么的大多胡诌不要深究，一切为了产粮
看完还能喜欢的，真的感谢！！！/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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