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宫九临来访

萧倾颜自然也听到了那几句对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简单明了。皇后向太子推荐自己的外甥女，被太子以有“心上人”为缘由拒绝，然后皇后暂时偃旗息鼓，但奇怪的是，皇上全程未发一言。

萧夜宸是他的皇位继承人，他难道不好奇对方喜欢的人是谁，是否有资格当太子妃吗？

“你说，皇上是否知道萧夜宸口中的心上人是谁呢？”她紧紧握着茶杯，问道。

萧夜钦手中也捧着一杯茶，闻言他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将暖手炉递到萧倾颜的手中，然后才开口：“我猜，他肯定是知道的，萧夜宸是他选中的继承人，他不会让事情超过他的掌控。我离开的那一年，他立下萧夜宸为太子，他能让萧夜宸离开朝廷三年，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我们想不到的原因或者目的。”

车轮缓缓前进，萧倾颜抱紧暖手炉，看着萧夜钦明显暗淡下来的脸色，她放下茶杯，忍不住倾身过去握住他的手。

“二哥，过去的事，多思无益。”

自己远赴北荒，受尽苦难，另一人却成为继承人，只差一步便可登天。

多么大的差距啊。

十指慢慢收拢，两只手反手握住盖在手背上的那只明显比他小一圈的手，他抬起头笑了笑：“我可没有那么脆弱，那些事才促成了今日的我，如果是命运让我如此，我也只能知难而上了。”

命运吗？所以也是命运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重来，这样的命运，又有什么好重来的呢？

萧倾颜说不出口，唯有沉默，她盯着冒着白烟的茶壶，低下了头。

静默片刻，萧夜钦说：“我已经派人去查孟清蝶在瑶城发生的事，等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此时马车的行驶速度却慢了下来，紧接着，侍卫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殿下，公主府到了。”

到了呀，那就先回去吧，毕竟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

萧夜钦刚要起身，就被萧倾颜按下了。

“都到门口了，我不用你送进去。”萧倾颜说着掀起马车的布帘，马车外的侍卫已经下车去叩公主府的大门，这时，萧夜钦却凑过来附耳说了一句话。

“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发冠。”

他这一句话，让萧倾颜感觉刚才自己喝的不是杯茶，而是一壶酒，否则，为什么她现在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呢。

扶着马车的手用了点劲，她轻巧地跳下了马车，转身将暖手炉塞回萧夜钦的怀里，扬眉笑了笑，神采飞扬道：“那当然，毕竟是我挑的。”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公主府。

台阶上浅浅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等天亮后，就会无影无踪，地上就会像是从未下过雪一样干净。

但无论成功与否，只要他来过，就一定要留下点痕迹。

回想刚才萧倾颜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连耳垂都红了的模样，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这才放下了布帘。

萧倾颜走进屋内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往常归雪都会等她回来，今日没有等她让她有点意外。她有点奇怪，不过不是奇怪归雪没有等她，而是外间一盏灯都没有留，她的表情一下肃穆起来，咽了下口水，紧了紧身上的缙云斗篷，她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黑黝黝的，她进门后就反手把房门都关上了。自己的房间，她自然熟知布局，倒也不慌不忙。

利落却微小的摩擦声划过耳膜，火柴点亮了烛火，照亮了梳妆台前的铜镜。

但做这件事的人却不是她。

一点烛火如豆大，只能照亮墙面前小小一方梳妆台。镜中的人一袭水华朱的华美衣裙，她侧身对着铜镜，镜中映照出蜿蜒成瀑的青丝，挽起的发髻之间只有一枚金簪。

女子看向身后的萧倾颜，朱唇微微开合：“这么久才回来，让我等得好辛苦啊，倾殇。”

宫九幽死后，只有一个人会唤这个名字。

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裙边，萧倾颜抬起头，两手在身前交叠。缓步从黑暗中走出，烛火照亮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以及嘴角矜持得体的笑容。

她垂眸微微欠身，然后抬眼轻声说：“姑姑不曾通知今夜来访，让我吓了一跳呢。”

宫九临抬头，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脸，依旧美艳无双：“今夜可是除夕，我来看看侄女有什么不对吗？哦，现在已过子时，应该算是大年初一了吧，居然一转眼都顺和二十八年了，新年快乐呀，倾殇。”最后两个字，她若有若无地咬字重了一点。

萧夜钦挺直的脊梁骨有点僵硬，每每听到这两个字，她都会想起这名字的含义，心底像是针扎般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姑姑的心意我领了，但过新年的话，长辈应该给晚辈一份大红包吧。”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般笑了笑，萧倾颜伸出两手，“姑姑有准备吗？”

“红包当然会有的，不过，我带来的这个消息更重要。”宫九临起身，走到萧倾颜的身侧。

自相认之后，萧倾颜每年确实会收到来自宫九临的新年礼物。十五岁时，她收到一块令牌，十六岁时，她收到一块披帛，十七岁时，她收到一把匕首。

今年的礼物最特别，宫九临要送她一个消息。能让宫九临亲自跑腿送达的消息，绝不是往日里普通的指示。

“什么消息？”她不自觉地问。

站在她的身侧，宫九临的目光似乎注视着前方烛火照不到的地方，又似乎只是双目放空。

“前日，萧夜宸与回京换防的萧夜迟暗中见面，我们的人暗中跟踪，为了避免被发现，只听了几句话，他们似乎在聊一件宫中的陈年旧案，还提到了‘瑶城’两个字。”

这个消息萧倾颜倒是完全没想到，于是问：“什么陈年旧案？”

“这件案子你肯定也听说过。”宫九临偏头露齿一笑，像是在说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顺和二十四年，四皇子身患急病，短短半月就病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