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过去

萧倾颜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宫九幽，是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的秋猎，萧夜钦初次尝试骑马。本有侍从跟随，但马不知何故发狂奔走，带着他摔下了一处断崖。救了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苍教教皇宫九幽。

以前的萧夜钦非常顽皮，常常带着萧倾颜悄悄出宫，有一次正巧遇上当时救了萧夜钦却并没有现身的宫九幽。那时的萧夜钦伤已经好了，认出宫九幽就是救他的人后放下防备心。一来二往熟悉后，宫九幽收他做了弟子，这时就已经发现，萧夜钦在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种毒。

萧倾颜的真实姓名其实叫做宫倾殇。前朝覆灭时，有人曾哀叹“大厦已倾，国之乱殇”，为了铭记过去发生的事，才取了这个名字。能够确定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全是因为自小被捡到时身上戴的那块刻有“倾”字的玉佩。

之后才知道，其实一开始，宫九幽就在找寻自己的踪迹。当年遇到江湖上的追杀，宫九幽与母亲失散，母亲被迫在途中生下她后去世。后来宫九幽一路追查，查到戚府在六年前捡到个女婴，但这个女婴却被刚经历丧女之痛的德妃抱走，入了皇宫之中，机缘巧合下成了一名公主。于是他费尽心思接近了秋猎时所用的猎场，在机缘巧合之下，正好救了萧夜钦。

不过，正式让萧夜钦掺和进复辟，是在萧夜钦从北荒回来之后。

六年前，晋朝战败，与北荒议和，北荒以一城百姓为人质，试图逼迫晋朝同意割让北边四城。多次商议后，晋朝最后同意交出一名皇室子嗣为质，并送出白银五十箱，以此来平息与北荒多年的战乱之祸。

当时，宫内共有太子萧夜宸，二皇子萧夜钦，三皇子萧夜明，四皇子萧夜凝和五皇子萧夜迟共五名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同出一母，四皇子体弱多病，大家当时都认为皇上会选择五皇子，但没想到，皇上却选择了当时最受宠的二皇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萧夜钦才恍然明白，皇上并不喜欢自己。

那年的冬天很冷，在萧倾颜的记忆里，京华城的冬天就是从那一年开始越变越冷。后来，德妃患病，当时太医诊治，只是忧虑过甚导致的神思困乏。

那时萧倾颜刚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尽管不敢置信，尽管宫九幽说并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但考虑过后，她还是接受了父亲对自己的期待。

因为，她想救萧夜钦。

北荒地处北方的草原，气候严寒，身为质子的萧夜钦去了那里，不知归期，只能是九死一生。她不知道萧夜钦在那里会遭受什么，北荒风俗野蛮，又仇视晋朝，定不会善待人质。她不敢想象，她渴望能得到消息，又怕是难以承受的消息。没有人敢去试探皇上的口风，只能任时间一下溜走了三年。

然后，就是北荒内乱。

慢慢将最后一根金针取下，萧倾颜将针放进针灸袋收好，本来躺着的萧夜钦也已经穿戴好中衣。

“姐姐，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归雪在屋外说。

“好。”萧倾颜回了一句后，窗外的人影就退下了。

萧夜钦闻言愣了愣：“药浴？”

“是归雪的主意，温泉的确适合疗养，但你的身体无法泡太久，需要我在旁边照看。”萧倾颜将一旁的披风给萧夜钦裹上，以免受寒。

萧夜钦精神不济，显得比平时更为顺从，他垂眼看着萧倾颜将披风的系带打结，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很信任她。”

“她是我的妹妹，而且出身于圣医宫，她拥有天赋。”将要换的衣服装进篮中，萧倾颜挎起篮子，看向坐着不动的萧夜钦，带着点玩笑的意思说，“走吧，莫非还要我挽着你？”

抿了抿唇，萧夜钦点点头，主动挽上萧倾颜的手臂：“走吧。”

对方的手穿过自己的手臂内侧，掌心传来适宜的温度，没料到这一茬的萧倾颜抬头看他，对方回以一个和煦的笑容。

这次轮到萧倾颜默默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