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兔

萧倾颜的风寒来势汹汹，去也匆匆，不到三日，她便完全好了，拿着厨房送来的新鲜菜叶去了后院的兔舍。

二哥给她抓的这只兔子，之前两次她没怎么上心，因此兔子没能熬过第一个冬天。兔子又小又白，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摸起来更是柔若无骨，若不是皮毛较为蓬松，肯定手感也没这么好。萧倾颜将它抱了出来，抱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喂它吃菜叶。

看着兔子吃菜叶也挺有趣的，那么小的三瓣嘴，怎么吃起东西来这么快呢？抚摸着小白兔温暖的皮毛，她漫无边际地想，然后就想到了总是以表面的纨绔来遮掩内心的萧夜钦。

有时候，二哥太把她当孩子了，但有时候，又不是那么把她当小孩子。比如，他对自己表明心迹的时候，一想到这，她就微微愣神，脸颊也烫了起来。

这一世，她也要接受萧夜钦吗？

并不是她不喜欢萧夜钦，而是……在经历过萧夜钦的死亡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无法接受他的死亡。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完成父亲的遗愿，在不断遭遇困难的过程动摇，最大的打击还是萧夜钦的离开，让她意识到自己终归是软弱的。

不能……也无法看着他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死去。即使只是稍稍这么一想，都感觉呼吸不畅，想要立即去见他。

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萧倾颜的表情变化很快，而且非常丰富，一下疑惑、一下忧愁、一下又悲伤。心事满满的她，喂兔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归雪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萧倾颜手中拿着菜叶梗，兀自在发呆。

“姐姐，你在发什么呆？”

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萧倾颜回过神，下意识地说：“没什么。”

变换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姿势，她发现右手拿着的菜叶只剩下菜梗，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左手，才如梦初醒般地跳了起来：“奇怪，我的小白呢？”

“小白？”归雪本疑惑谁是小白，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萧倾颜脚下的菜篮，忍住笑意说，“如果说的是兔子，在这里呢。”

萧倾颜哪儿都没看见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她的手心逃脱，跳下了石桌，钻进了菜篮中。白兔用小小的三瓣嘴将篮中青菜的菜叶吃了个精光，原本翠绿欲滴的青菜菜叶全只剩下光秃秃的菜梗。这只馋嘴的兔子被归雪抱了起来，萧倾颜这才看见兔子嘴旁边的毛和脚底的毛都被青菜的汁水染成了绿色，看起来有点滑稽，不禁失笑。

归雪将兔子放到桌上，问萧倾颜：“小白，它的名字吗？”

萧倾颜顺了顺兔子的毛，手指划过有弹性的耳朵，轻轻捏了捏，又顺着背部往下，指腹摸了摸兔子的肚皮，果然圆滚滚的。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归雪：“随口取的，若是取一个正经名字，显得太过郑重。即使放在心尖儿上疼爱，也很难活得很久，还是随意一点的好，毕竟是宠物。”

太看重的话，一旦失去，那该有多伤心。倒不如一开始就没那么上心，只是当做一般的宠物，确保适当的照顾，在闲暇时逗弄就好。

归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姐姐，兔舍还需要再修改吗？”

“不用了。”萧倾颜站起来的时候，手还在摸着兔子柔顺的皮毛。手下的触感太过舒服，就像是在触碰温暖的云。兔子很脆弱，这样的生命，完全掌握在她的股掌之间，她的一喜一怒，决定了这个小东西的命运。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所以，她必须慎重思考今后的每一步路。

抚摸兔子的动作很轻很慢，想了想，她还是改了主意：“冬天快到了，弄得暖和点吧。”

真真是有点口不对心，毕竟谁会不对柔弱又可爱的生命施舍一点心软。

“那我这就去做。”归雪点点头，明白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