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燕王萧夜钦

让归雪回去早点睡下后，萧倾颜再次躺下，这次睡眠明显好很多，没有辗转反侧就快速入眠了，并且一夜无梦。她再次睁眼时，窗外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冷气，感觉天气比之昨夜都冷。她裹紧被子算算时日，今天正是立冬，是入冬的第一天，也难怪天气变冷了。一觉醒来过后，之前经历的所有，现在看更像是一场梦。她分不清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只觉得精神恢复了很多，没有昨天那样脆弱难过。

而且没记错的话，今天萧夜钦不光是来看望她，而且是来与她相谈一件事。

想起这件事一旦确定后会牵连甚广，她的头又隐隐痛了起来。外面天色还不亮，时辰应该尚早，头一偏，她又闭眼睡去。

立冬是冬天的开始，同时也是秋冬之交，根据南方的习俗，是要吃羊肉喝鸡汤的。归雪一早便起来诊了萧倾颜的脉，发现她的烧已退，便着了人去熬鸡汤，喝下去有利于缓解风寒引起的头疼、鼻塞。而且鸡汤鲜美，又佐以赤参，今日又有客人上门，极其滋补，也很适合宴请。

萧倾颜醒来后，就见归雪端来衣物在她床榻旁候着。

“归雪，”她侧身看向归雪，手搭在枕边捧着脸，眉眼柔和，“你怎么起这么早？”

再过几日，恐怕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别说能够躺在床上睡一个懒觉，甚至连一个囫囵觉都难睡到。

归雪有一丝不明所以，她从衣柜中拿出今日萧倾颜要穿的衣服放在床榻边，回道：“我一向都这么早呀。”

“所以以后就不要这么早，你是我妹妹，不必这样照顾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摸一只乖巧的家猫，“扶我起来，二哥快来了吧。”

她是归雪的姐姐，应该多带她出去走走，多为她考虑将来。在梦里，就权当它是梦吧，归雪一直很听她的话，即使思念母亲，想去见母亲也从未央求过她。可是，当姑姑最后要利用归雪的时候，甚至用她的命威胁圣医宫宫主时，她却没有做到一个姐姐应该做的。

归雪起身扶她起来，虽不明白前半句她为何这样说，但听到后半句，就立刻回答：“他已经来了，不过不想打扰姐姐，所以才没来吵你。”

已经来了？萧倾颜一愣，看向屋外依旧灰蒙蒙的天，问：“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是辰时三刻。”归雪回答。

“这么晚了呀。”萧倾颜更衣的手一顿，都已经这个时辰，看来她这次确实睡了很长时间。穿好衣服后，她在铜镜前正坐，铜镜里映照出她身上所穿的由浅至深的橙黄色长裙，衣襟上点缀着火红的枫叶，她抹了一点胭脂在唇上，顿时就将她的气色衬得面若桃李。

归雪在身后替她梳头，她虽然才过十二，却已有一手梳头的好手艺，经由她的手，三千青丝都变得乖巧顺从。今天妆容清淡，不宜戴华丽的首饰，萧倾颜挑了支素雅点的簪花给归雪，让她替自己戴上，然后带着她一起前往前厅。

前厅中，萧倾颜口中的“二哥”，当朝的二皇子，燕王萧夜钦正盯着手中拈着的一块小小甜饼，那专注的模样，好像是在看什么艺术珍品。

身着常穿的紫色锦衣，萧夜钦将手里的甜饼拈了许久却没吃，酥脆的饼渣掉了点渣在盘子里。过了会儿，他才张嘴吃了一口，虽然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但俊美的容貌让他做什么事都自带一股风流的气质。

“如果没有那三年，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估计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口。”曾有人如此惋惜地说。

甜饼个头很小，几口就能吃完，萧夜钦吃得慢，等到萧倾颜来到前厅时，他手上的甜饼还剩下一口。

“二哥，甜饼好吃吗，等我很久了吧？”萧倾颜伸手掀开纱帘，边说边款款走来。

萧夜钦抬头看向她，微皱的眉头在刹那间被抚平。他轻启薄唇，嘴角染上浅淡的笑意，好似枯树逢春，有和煦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好吃呀。”

“我看你刚才的表情可不像在说好吃，倒像是不得已才吃下的，这要是厨娘见了，一定会很惶恐。”萧倾颜在桌前坐下，说笑的话张口就来，一点瞧不出昨夜做了噩梦。

“我只是习惯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一点一点品尝。”

“嗯，这点我和你一样呢。”

“另外，论甜饼的话，当然还是金风玉露楼的师傅做得好吃，但你府上的厨娘，已经比我王府里的厨师做的好吃多了。”

萧夜钦嘴中的甜雪是京华城第一楼金风玉露楼的甜点，是一种加入了蜂蜜，经过烙炙而成的十分松脆的甜饼，口感就如同含着软绵的雪花。听着简单，这种入口即化的口感却最是难做，不知难倒了多少初学甜品的人。

她闻言一笑，让人去把鸡汤端来，然后接着说：“今日立冬，最适合喝鸡汤补补，多亏归雪心细，否则我都忘了。”

“两位殿下喜欢就好。”前厅立着不少随侍，在外人面前，归雪还是会换上稳妥的称呼。说完后，她就让丫鬟去把熬好的鸡汤端上来。

“金风玉露楼的食材配方都是独门秘方，能还原十分之一已是难得，倒也不必强求。”萧夜钦看到萧倾颜眼里淡淡的血丝，微微垂下眼道。他伸手倒了杯热茶，试了试温度，然后就拿起茶杯放到萧倾颜的手心，动作熟练自如，像是这么做了千百次。

他接着开口:“最近天气变化，要仔细点自己的身体。这么容易就生病，你才该多喝些鸡汤。虽是寻常风寒，也得好好滋补，修养身体。”

萧倾颜捧着茶杯笑笑，今天不算很冷，但萧夜钦一直记得入秋后她容易手脚冰凉，因而总是会帮她倒水暖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此时却不仅暖了身体，好像连心也一块暖了。

只可惜，在梦里，她失去了这个能暖她心的人。

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大概就是说的她这种执迷不悟的人。

说话间，鸡汤已经端上，黄澄澄的汤水鲜香扑鼻，整只鸡去了皮和鸡屁股，鲜嫩多汁的鸡肉，与赤参、枸杞等一起煮了大半个时辰，肉质早已入味熟烂，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婢女拿来碗筷，归雪麻利地替两人盛出两碗来。

萧倾颜见此一笑，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归雪应道：“是，公主。”

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连她都这么说，其余人自然也没有多待的道理，便一个个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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