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重生

过了似乎很久，萧倾颜才回过神来，她用力地瞪大眼睛，才看清眼前笼罩在朦胧的黑暗下的是什么。

是她公主府里熟悉的帷帐。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像是被火烤般发烫，喉咙发干，头也发热，昏昏沉沉的不舒服。心里空得厉害，感觉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疲惫，深呼吸缓了会儿，又感觉滚烫的脸上一片冰凉很不舒服。她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润感，却完全不知道眼角的泪是什么时候淌下的。

视线放空了好一会儿，迟钝的脑袋才终于一点点运转起来。

说出来估计谁都不信，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死而复生了。

刚才的她本来在沁月楼小睡，但她一向浅眠，有人进入她的房间被她听见，她原以为是姑姑，但她发出声音询问却没有人回答。屏风遮挡了她的视线，察觉不对劲的她走出屏风，却只看到一只戴着水绿色岫岩玉手镯的手关上了房门，然后，门外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为什么要锁门？

视线忽然就模糊起来，她扶住屏风稳住身形，鼻翼嗅到与熟悉的香气分外相似的香气，转眼一看，一直在用的博山炉里升起袅袅青烟。不过瞬间，她就明白了是燃烧的香薰有问题，只是这些天她根本无心于此，忽略了这件事。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却愈发看不清眼前的博山炉，身体沉重得让她走不动，脚下一个踉跄，她跪倒在地，直接打翻了博山炉。炉灰撒了一地，手砸在地上，惊起不少烟尘。

然后她两眼一黑，醒来就是在公主府的床上。

但是公主府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毁，同时烧死的，还有最爱她的萧夜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倾颜捂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第一次自尽后，她就是在这张床榻上再次醒来。

若没有猜错，现在是顺和二十七年的九月。

她其实不叫萧倾颜，也不是如今皇上的女儿，只是运气好被德妃收为义女，成了萧夜钦的妹妹。

实际上，她是前朝皇子的女儿。可命运造化弄人，让她成为了仇人的女儿。后来她的父亲找到她，在重伤濒死前，将创立的玄苍教交给了她。

第一次在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由于姑姑复仇心切，筹谋不久后就决定刺杀太子，结果失败后刺客露出马脚，她被关入了天牢。萧夜钦想要救她，说一切都是他的谋划，于是太子以此要挟她说出玄苍教的地址。

第二次她小心翼翼，一击就中杀死在朝外的太子，然后对晋朝徐徐图之。但太子却是假死，她的身份也在之后离奇泄露，她被软禁在公主府，实则是已经被宣布死期，只等旨意下达。即使是这种情况，二哥也没有放弃她，闯入公主府为救她而死。在大火中烧起来的公主府制造了混乱，她和姑姑为躲避追查一起躲入沁月楼。

那些时日她不知时日，整天昏昏沉沉的，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执着于复仇的，可是天底下哪有什么后悔药可以给她吃？之后，她才察觉博山炉的香薰有问题就昏死过去。

但现在，她却在公主府，在已经被烧毁的公主府。

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张接一张熟悉的脸，哭泣的脸，绝望的脸，都在不断向她逼近。她闭上眼，努力地不去想，第一次还能说是梦，但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什么怪圈。

死去之后，她竟又回到了从前的公主府。死前悔恨交加的强烈情绪好像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她无法像以往那样冷静地思考，手脚发麻，她深呼吸了好几次。

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偏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外间的屋子还亮着一盏灯。她努力平静心情，像抓到什么重要线索，试探地唤了一声：“归雪……”

她不喜欢丫鬟守夜，因而外间一般点灯的时候都是归雪在抄医书。归雪一直很刻苦，大概寄人篱下的她在害怕某一天自己会被舍弃。

安静的氛围令时间流逝得过于缓慢，即使只是一会儿，她也没觉得难以忍受。

“姐姐，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归雪举着一盏烛火和水壶，扎着双丫髻，模样不过才十二左右。她走过来在桌上放下烛火，提着水壶给萧倾颜倒出一杯水，端过来给她喝。

萧倾颜吃了一惊，她记得归雪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后，身长模样都已经像个大姑娘，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尽管她不停地否认，但还未曾忘记的记忆与深刻的情感告诉她，之前的一切并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是真的吗？她真的做了那些事吗？寒冷的气息从脚下一寸寸传来，她手脚发冷，不禁蜷缩起身体抱腿取暖。纷杂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努力地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唯有一些人的脸深深刻入了她的脑海中。

冷静，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