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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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之前拉着我的手死命叮嘱我的，是我二姐。

一般的话，这个角色会由母亲来担任。

那天破天荒地，她不用绣花，不用学习诗书，只陪着我就可以了。

我拉着她的手，走出魏府的大门，漫步在长安城的街道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真暖和。

尽管我在魏府里兴风作浪，为虎作伥，我真正跨出这座宅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终究没法像某些人一样。

我扭头看向长安城中最高的楼阁，那房盖顶上好像站了个人。

是二哥。

他在看着我。

罢了，不管他。

我们直到黄昏时才回来，回来后，她又到我的住所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话。

她说，你在外头可不要受了欺负，受了委屈。

我说，怎么可能，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她又说，在外面要守规矩。王府不比家里。

我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今天嘱咐我的话……你自己也会记得的吧。”

她点了点头，“你都知道啦。”

“嗯……”

“祝福我吧。”她闭上眼睛，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我马上就要嫁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了。”

“……”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轻轻抱住她，“那……祝福你呀。”

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像老妈子一样叮嘱我。

“王府不比家里，嫁过去了一定要守规矩。见了人要问好，礼数要周到……”

“知道啦！”

过了一会儿，李姨娘喊她去帮忙筹划事情，我便去找我乳娘。

着了怪了，今天，似乎很少看到她。

乳娘看起来年龄偏小，只有三十岁左右。我是喝小米粥长大的。

她没有结婚，没有孩子，自然也没有奶水。不够，我却是她带大的。

她刚来我们家时，也就是我刚出生时，她至多十几岁。我想不明白，一个年轻的未婚姑娘，为什么非要来大户人家当乳娘。

她并不是暗恋我爹爹。因为我见她从来躲着我爹爹远远的。有时候还会跟我背地里数落他。

乳娘长得很好看，这绝不是因为她对我好我才这么觉得的。

今年三十三岁，看不出她身上一点儿时光的痕迹，及腰的长发，盈盈一握的腰肢，清冷的面容，像是个不入凡尘的仙女儿。但是这个仙女儿，却在魏府里，洗衣做饭看孩子，待了十几年。

她似乎叫“阿紫”，没办法，每次问她都不肯说名姓，最后也只是给了这样一个名儿罢了。

她不知在哪儿，我再整个府里绕了一大圈儿，才在院子角落里找到她。

她眼圈都红了，估计是舍不得我吧。

“阿紫，”我跑过去抱住她，“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没有，眼睛进沙子了而已。”她揉了揉眼睛。

“想我就直说嘛。”我嘿嘿地笑了。

“嫁过去了，要小心。”她很认真地说。“越是大的院子，越是危险。”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晚上又同我二哥聊了许多时候。

我是在同这里告别吧。

虽然十五年来，这里既没有母亲，也没有一个能给我关怀的父亲，但这里却有我重要的人。

这样想，倒也不坏。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我便换上了嫁衣上了花轿。风很大，我小心翼翼地护着头发不让风吹乱——这是我二姐给我盘的。

锣鼓声也远了，阿紫和二姐对我的叮嘱也远了，我只觉得心慌，觉得心一下子就空了。

我扭头微微支开帘子向后看去——

我所留恋的，都站在我身后呢。

一直一直，直到淡出我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