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06

配角（白秋池）：很显然，我们都过得挺好的。还没祝贺您上任巡阅使。

张仲辛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人。二十年了，当日一别再见竟已过去二十载。

两人都在上海，若是有心想要见一面何其容易，只是这世上有些事，不是简单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配角（张仲辛）：你见过阿

配角（白秋池）：见过了。

配角（师姐）：小满，站那儿干嘛呢？快过来帮忙！

师姐没瞧见角落的老师，但倒是把她逮个正着。

这一刻没有人比白翘更想成为一尊没有五感的雕塑，那样她就不用面对老师和那位巡阅使看过来的目光了。

白翘啊！来了来了。

脚底抹油，跑了。

寿辰这天，台上首唱的是《大登殿》，台下宾客满座，唯有一人懒洋洋地斜倚在石柱上，目光懒散又漫不经心。

张真源对京剧一贯不感兴趣，咿咿呀呀，又长又慢，许多听不懂，叫人没个耐性。

虽然人是个京剧白丁，但这不妨碍他欣赏美。

等一折《大登殿》唱完，下一折是《白蛇传》中的《游湖》。白素贞扮相的白秋池和白翘饰演的小青登场，众人皆把目光投向素贞，只有张真源那双濯了水似的眼睛将目光从素贞身旁的小丫头身上瞥过。

台上曼妙身段轻挪慢撵，染了粉的眼尾一起一落，颦笑幽怨都美得动人。

不少戏迷看着台上二人都直了眼，石柱旁，姜坤却发现身边人的情绪好像不太一样，背影有点僵。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晚上梨园的人都留下来吃饭，白翘和老师坐一起，白秋池吃了些酒，不胜酒力，白翘先送她回去。

扶人躺床上，白秋池拉着她说话。

配角（白秋池）：小满，你记好了，莫不要死心塌地爱一个人，还自我感动地把自己全部奉献出去，等到后悔时便万万来不及了。

白秋池今夜吃了太多酒，嘴里说胡话，说她年轻时就是爱错了人，给出去的覆水难收。

配角（白秋池）：小满

她口齿不清，但仍强撑着一字一句地说。

配角（白秋池）：小满，太爱一个人是大忌，爱到丢了自己更是蠢，你明白么？

今夜不知是怎么了，老师讲了许多从前从不曾听她提起过的，白翘听不懂的混话。

她想，是和老师那位作巡阅使的故人有关吗？不得解。

等到白秋池歇下后，白翘一个人在园里找了处栏杆，倚在那儿，双脚从护栏的空隙处伸出去，在空中悬荡双腿。大门没拴，师姐们还没回来。

张真源看见她时，她正耷拉着脑袋，轻靠在栏杆上。他蹲下身去，拿掉嘴里的香烟，捏了捏她的脸，嘴里音调高昂起来。

张真源想什么呢，小白先生？

他的手指在这样的夜晚有点凉，指尖沾染些许残留的烟草味，也一同沾在了白翘脸上那块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反抗，拍开了张真源的手。

白翘不要这样叫我。

脱口时已然忘了问人缘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