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点黑雾伴随着兵马嘈杂的吼声流落在外，黑晶王拥有两个形态，一种是小马，另一种，则是变成一种充斥着魔力的黑雾，他的通缉令被各大电子屏幕循环播放，化为实体？不如说是直接去送死。

他为了这点自由，舍弃了自己百分之八十的身躯与魔力，但是很幸运的是，最起码，这里夜里的天空，同样是黑色的。

作为影魔，他可以吸收很多东西的魔力，如同黑洞一般，他可以吞噬一切，但绝对不是在这个充斥着封印法阵，到处都是检测法阵的鬼地方。

陷阱封印法阵，摄像头，这些东西迫使他像一缕真正的烟雾一样越飞越高，而真正到了高处，他才得以俯瞰这个巨大的城池。

“我的老天，”纵使是见识过那么多世界的黑晶王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地方，比他曾经征服过的那些土地，更加强盛且致命。

上一个世界他曾经投去目光，但仅仅只是好奇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一只蚂蚁打死了老鼠那种好奇，而这里，他感受到了，那种他几乎以为自己早已丧失的情绪，恐惧。

“寒月白殇，你真是应该感到自豪，将我引进这个巨大的陷阱里，”他已经感觉到了，指引他来到这里的魔力，出自谁的手中。

熟悉与陌生的魔力交织在这座城池里，只是他们变了样子，“不管到了哪个世界，都有那六匹小马的痕迹么？”作为曾勘破世界间隙的王，他自然能了解到一些本应是隐秘的消息。

“看来她们的理念在这里失败了，”黑晶王感受着空气中魔力的流动，根深蒂固的黑暗气息，风呼啸而过时，他甚至能看见那几乎凝为实质的风之魔，比起他曾经看见的瘦弱的风之魔，它们甚至显得有些富态。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眼前的帝国处于风雨飘摇之时，“破碎的法阵，空气中流淌着的邪恶气息，强权之下的秩序么？比起纯粹的混乱，又好多少呢？”

他感慨着，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法阵束缚在了其中，竟是一步也动不了。

如同涟漪一般，一匹金色盔甲的机械马利用魔力从他身侧钻了出来，与其他机械马不同的是，他的头顶镶嵌着皇冠。

“怎么称呼？”被对方的皇帝直接抓住了？黑晶王苦笑一声后，问道。

皇帝看着面前的囚徒，他身上的气息令他没来由地厌恶，“你不是第一个企图趁着夜色逃离的囚徒，”他平静地说道。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又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出生的那张床限制了你的眼界，囚徒，”皇帝声音平淡，“变成帝国前进的养料吧，”他一边利用魔力压缩眼前的囚徒，一边平静地说着恐怖的话。

“分解开始。”

黑晶王感觉到了，他的一部分身体失去了联络，并且这种不安感在迅速蔓延，索性，他放弃了那部分身体，但是来自分身的眼睛传回的最后画面，“真是个，怪物。”他没离开这座牢狱，甚至是没离开自己的牢房。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对方就撕碎了自己逃离的那部分，即使他被弱化了，但是，依靠单纯的暴力摧毁影魔，“真是个，充满怪物的世界。”

牢门外的嘈杂声，枪口的怒吼声，哀嚎声，混杂成了一支奇异的交响乐，他索性躺在了那平板的床上。

这场音乐会一直持续到午夜，才安静下去，伴随那异样的落锁声，黑晶王知道，这场音乐会落下了帷幕，但是此时他听见了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声音。

“凯特威尔，我要提醒你，这里依旧是水晶帝国，只是你们效忠的王者，换了一头贪婪的巨龙而已，”那是一匹年轻母马的声音，“音韵？”他喃喃着。

他曾经，有一个叫音韵的女儿，但她早就死在了那场战争中，“战争？”纵然他强大起来，也没办法起死回生，而没流淌他血脉的替代品承受不了那虚空中的黑暗，她们的身体会崩解。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黑晶王陷入了回忆，那是他还被叫做黑月新晶的时光，他的魔力构筑出一匹匹小马的影子，却迟迟无法构筑出她们的面孔。

“希望，”他不由得叹息，回想他的一生，“不过，是一个镜花水月的笑话罢了。”

，

然而他们并没有关他多久，甚至没有进一步折磨他，很快地，他就被献给了皇帝，“你不是来到这个国度的第一匹影魔。”皇帝看着他的眼睛，淡漠地说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来自异界的森布拉大王。”

黑晶王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你有什么，想要说吗？”皇帝问道。

“你们将我囚禁在这副身躯里，想要做什么？”黑晶王索性把话调明了，“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见识一位王最落魄的样子，那么你们不妨猜猜，我在这世界之外的部下们，会不会在我脱困以后，撕碎你们所珍视的一切。”

“你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异界的王，比起那些自甘落后的，或是故步自封的，或是刚愎自用的，你真是比他们强上太多了，”皇帝由衷地赞叹着，“不愧是，最合适的候选者。”

皇帝大声说话的同时，黑晶王感觉到了脚下一空，瞬间失重的感觉传来，他向地下极速坠去，而他的对面，皇帝也跟他一同坠下。

利用身躯雾化，他站稳了脚跟，而另一面，皇帝的四蹄中闪烁着推进器的光芒，“你好啊，黑月新晶先生。”皇帝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有些病态的笑容。

黑晶王的脸色则是猛地一变，但借助黑雾的掩盖，这点惊慌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您应该很奇怪，我们为什么知道您的名字吧，”皇帝的装甲上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下一刻，伴随什么东西的尖啸声，黑晶王躲过了险之又险的一次攻击。

“你到底是谁？”黑晶王怒喝道。

“我是谁？去地狱里问问我那冤死的姐姐，你就知道我是谁了！”皇帝怒吼道，攻击似乎也变得毫无章法，但却招招致命。

在又一次闪过对方的攻击后，黑晶王终于也失去了耐心，他一边雾化自己的身躯，一边向那皇帝笼罩而去，“不说就不用再说了！”面前的这位帝皇显然是他的仇人，“找我复仇的家伙很多，你算老几？”他这么说着，黑雾拂过帝皇的机械身躯，黑色的晶石从他身躯各处生成，甚至卡死了他活动的关节。

“有点意思，”皇帝的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原本看似厚实的墙壁，此刻居然像门一样，降了下去，一排排闪烁着荧光的眼睛从黑暗中亮起。

这些混杂着魔法与科技的克隆体，向外行进着，代表着封禁的法阵环环相扣，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我说过的吧，你不是我们杀过的第一个影魔。”一个复合的声音响起，地面忽然消失，如同突兀间，被分解了一样。

黑晶王的雾气相较空气来说，还是很重的，他向下飘去，但就如同溺水一样，他试图找寻能够离开的那一缕风。

但这个鬼地方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光滑的四壁，层层叠叠的法阵，对方是从未谋面的死敌，除了那近乎一模一样的黑暗。

自己靠烟雾的形态走不掉了，这是黑晶王被孤寂侵蚀前的一个想法，想到这里，他索性变回了小马的样子，利用魔力飞行。

而就在他变回去的瞬间，一只巨手从下方的无尽黑暗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曾逼迫我们废弃家园的死敌，”怒号的声音，与那宛若是雷鸣一般的呼吸声混杂到了一起。

“巨龙？”黑晶王心下里一惊。

在他原本的世界，无尽火山的巨龙没什么人轻易敢惹，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活的越长，实力就会越强劲，但硝石与硫磺在提供优异的生活条件的同时，会最大程度削减巨龙的寿命，导致他们的寿命大多不超过一千年，但如果有巨龙不住在那里，而是被其他族裔扶养长大，生性自由，那么他们会储存自己的魔力，同时，寿命趋近无限。

巨龙魔法师，是世人对那些游离在外的巨龙的综合称呼，甚至有些巨龙可以强行打破“门”，来往于其他世界。

他们可以呼风唤雨，他们可以摧毁一切，他们的骄傲印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属于混沌阵营，立场不一。

但眼前巨龙眼中宛若实质一般的仇恨，那只手，是穿过世界间帷幕的，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在空间上的直接穿梭。

“我总觉得，要把你拖回来解决才行，”眼前的巨龙平缓地说着，“你说对不对？被拉下凡尘的，神明。”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这里是他曾经崛起的土地，也是被他放弃的土地，看着那被无尽森林吞噬的世界，到处都是破碎的黑色荆棘，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小马国，即便，他们处在的位置，是原来的中心城。

紫色的龙鳞，脊背后是绿色的鬃毛，“你居然还活着？穗龙，”黑晶王想起这家伙的身份了，暮光闪闪身边的小跟班，他原本以为他就是个小女孩养的宠物，尽管后来他长出了翅膀，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巨龙是懒惰成性的种族，他们大多好逸恶劳，贪吃懒惰，是生长在火山间的兽类。

就连原本的小马国都可以对他们动手，这样的种族不需要他太过关注，而现在，眼前的巨龙，他体内近乎流淌着凝为实质的魔力。

“我对你来说，一定是个蝼蚁吧，你的部属动手的时候，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穗龙放弃了一切伪装，他缓慢缩小了自己的身形，但黑晶王感受到的他体内的魔力浓度，开始逐渐增长，甚至，达到了，他在虚空里的被称为神明时的浓度。

“这种魔力浓度？你不怕被排斥吗？”黑晶王看着眼前的对手，苦笑着问道，眼下他是没办法了，只能仗着影魔的不死之躯的特性硬抗。

“没什么大不了的，”穗龙看着那濒临破碎的通道，手一挥，便将它关闭。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一样，密密麻麻的斑纹在天空中出现，“你的魔力制造出来的锁链，只有你自己本人在这里的时候，才不会生效，足足上千年没有一点进展的科技发展水平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再加上那些烦人的虫子的骚扰，你们把我们当成了玩具，一时的喜乐就可以决定玩物的生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此时，他的身躯已经缩小到了幼年时期的大小。

这是一个陷阱，什么时候开始运作的呢？大概，从时间之初就开始运作了吧。

“你在等待什么？”穗龙下一步却没了动作，黑晶王睁开眼睛，问道。

“崩解。”

崩解？黑晶王诧异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巨大的天幕碎裂了，天穹之上的水晶王宫轰然落下，那是他的宫殿，此时却碎成了一万片，被捕捉的世界们四散而去，宛若一颗颗从玩具箱里滚出的玻璃球。

“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被人拉下神坛这事还是第一次，黑晶王也是第一次，把眼前这个家伙当成了对手看待。

黑晶王体内的魔力在逐步恢复，直到，与曾经的他，差上一半左右才停止，“收集那些弹珠可是花了我很长时间的，穗龙。”

“他们对你来说只是弹珠么？”

“我的爱情已经随着战争消失了，怜悯也是，”黑晶王此时也有了足够的底气与对方对话，“你最起码还有找我复仇的欲望，而我，就是个来自战争的亡灵，我的敌人早已消失，我挥舞的兵刃早就没了对象。”

“收集他们，只是为了不那么无聊，”黑晶王身后重新用魔力凝结成红色的国王袍。

“想复仇？来吧，不过我绝不会引颈受戮就是了，”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而瞬息之间，战斗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