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扫尾工作一如既往地麻烦，牢狱里不仅仅关押了普通的罪犯，还有一些有战后心理障碍的刚从前线下来的战争疯子，这些小马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但要是得到某个机会，他们便会瞬间爆发出最暴力的一面。

剧烈的响声，被大卸八块的管理者，无疑是启动这个开关最好的方式，但也是得益于牢狱优秀的防御机关，大多数战争疯子都被压制在了牢狱外围，但也有少数的小马，自行组成编队，向牢狱出口进行一次又一次冲击。

伯爵带的是自己的亲卫队，但也有些是第一次与人交手，强行压制内心的恐惧，将火力倾泻到对方身上。

“绝对不能让这些疯子近身，进行第二次火力压制！”伯爵亲卫队的队长对着队员吼道，他同样来自于战场，他最清楚，面前的敌人，甚至可以凭借体术，硬生生拆掉一整匹全副武装的机械马。

暴动的囚犯们躲在了厚实的墙壁后面，他们被火力压制到不敢探头，也许他们是疯了，但最起码趋避利害的本能还是有的，顶着金属桌子硬冲这些亲卫队？也不怕被对方打成筛子。

参与暴动，这是牢狱里最严重的罪名之一，狱卒甚至可以直接击毙他们，而现在，他们面对的火力是那些狱卒的几十倍，事情大条了。

每一匹机械马都会搭载一定数量的武器，伯爵也不例外，这也是他们能够直接压制对方的原因，囚徒是没有使用体内枪械武器的权限的，现在的这些囚徒，就是一群普通的小马，因为能够进入这所牢狱的，独角兽，会被封禁魔法，天马，则会被剪去羽翼，至于陆马，他们的身上会挂满负重，而机械马呢？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他们的思维系统会被关闭，他们与其像是活着，不如说是一群雕塑。

而现在，黑晶王的黑雾无意中破坏了他们的牢狱，被压制的机械马们，他们心中爆发出来的愤怒与不甘，成为了黑晶王留下的，最好的断后者。

子弹与溅射的火焰激活了牢狱的消防安全系统，水雾升腾起来，伴随着急剧升温的热度，成为了囚徒们的保护伞，但仅限于机械马，至少他们不怕突如其来的高温。

暴动往往意味着更严重的惩罚，在其他国家，或是禁闭，或是延长刑期，但在这里，暴动参与者的代价就是死，伯爵的亲卫队并没有停手，水雾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但枪声却并没有停止，而是愈演愈烈，杂乱的马蹄声，惨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宛如地狱的交响曲。

枪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两边厚实的墙壁被打成了残破的石壁，里面变形的钢筋就那么明晃晃地暴露出来。

“推进战线，”伯爵亲卫队的队长下达了作战指令，他们一边利用火力压制，一边前进，地面上满是尸骸，大多数尸骸的骨头都已经被打碎，只剩下鬃毛与大概的形状。

“收到，”伯爵身侧的亲卫队队员从一直携带的战术背包里，翻找出了几枚手雷。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了，尽管由于烟雾报警器的缘故，他们无法判断，视野盲区是否有敌人，但是利用这些手雷，他们可以清理出一片足够他们落脚的地域。

他们一共抛出了六枚手雷，经过帝国改造的手雷，威力甚至足以摧毁一整栋结实的别墅，但牢狱的结实程度足够，他们可以在这里使用很多战术武器。

在手雷抛出的一瞬间，亲卫队机械马们便自动站到了队伍的前端，利用其独有的战术武器设备，组成了一张电磁护盾。

他们的防御是有效的，因为那六枚手雷中的五枚被对方扔了回来，而仅剩的那一枚也没有成功爆炸，那爆炸物被一匹小马把玩在手掌中。

“凯特威尔将军，”伯爵面色很不好看，这个疯子被人释放出来，对当今的皇帝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啊，我不是应该伴随你们的皇帝胜利，而被埋葬了么？”凯特威尔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居然还是个熟人，闪耀盔甲，别来无恙啊。”

“火力压制！”亲卫队队长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但这次似乎没人听他的，他只是轻轻回头，便在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小龙皇帝，还真是喜欢这些玩具，他应该不会怪罪我，玩坏了他的玩具吧，”凯特威尔一边拆解掉剩余的亲卫队，一边嬉笑着，但当他打开机械马头颅顶的盖子时，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再次确定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异常。

“你们，倒底把生命当做什么？无趣的消耗品么？”凯特威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暴怒起来啊，他一把拽起伯爵的衣领，把他按在合金制成的墙壁上。

“这是最好的办法，凯特威尔，”伯爵平静地看着这位老将。

“说什么最好的办法？你们这是把生命当成无意义的消耗品！是不是再过几百年，整个帝国里甚至连一匹小马都没有了，只剩下那皇帝的玩具？”凯特威尔怒吼道，“我们当初是为了适应环境，不是为了这种无意义的统治与战争，你们这群混账倒底把生命当成了什么东西？”

“无意义的东西，”回答他的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小姐并没有离开多远，“我们的生命形态只是过渡而已，这是完全值得的牺牲，将军。”

“值得个屁！”凯特威尔的目光不经意间瞟到了小姐身上，而就是这个瞬间，他狠狠扼住了伯爵的脖颈，“你们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呵，如你所见，”伯爵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暴怒，只是微微一笑，反正他们只是换了个身体而已。

“你就算杀了我这具躯体也没用，凯特威尔，旧时代的老将，可挡不住新生帝国的铁蹄，”伯爵不紧不慢地说着，“凯特威尔，你不这么觉得么？”

“闪耀盔甲！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凯特威尔怒吼道，“生命绝对不是应该像你们这样玩弄的！你们倒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伯爵平静地看着对方愤怒的眼睛，“能让帝国延续下去，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利用你那近乎废用的魔力器官感受感受，这还是当初那个颓圮的帝国么？”

“你们，都做了什么？”凯特威尔的手劲松了下去，空气中流淌的魔力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平和，与曾经相似的唯一一点是，他们很多。

“这种充斥着悲伤愤怒的魔力，你们，对其他爱好和平的种族动手了？”

谁知听到这句话，伯爵轻笑了一声，他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小马，语言中充满了讥讽，“和平？不知进取的和平么？停止扩张，停止发展，只为了维护那腐朽的帝制？将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两匹天角兽身上，将三个种族矛盾积压起来，天角兽的孩子会变成国家的统治者，独角兽如果想当上统治者就必须得到上一任天角兽的赐福，贫富差距相差极大，外部矛盾频繁，内部组织派系横生，他们需要秩序的统治，而帝国，就是新的秩序。”

“你们的秩序只会为自己带来毁灭！你们这只是强权！”凯特威尔用力把伯爵摔在地面上，小姐就这么看着伯爵在地面上颤抖着，她的嘴角带了一点玩味的笑容。

“那有如何？”小姐开口了，她看着凯特威尔，帝国所谓的秩序只是强权的糖衣，这点，她被谁都清楚，与其辩解，不如直接承认，“在我们的统治下，他们的幸福指数要远远超过那些农村田园的统治。”

听见她的话语，凯特威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看着那张脸，许久之后，“如果你没顶着我女儿的皮，我一定要将你撕成碎片，帝国的走狗。”

伯爵颤抖地站起身，却又摔倒了，他的平衡仪被对方破坏了，无法起身，他也就略显苍凉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小姐看着这个挣扎的机械马，靠着墙壁，艰难地起身，却又倒了下去，刚刚他的头脑信息已经传输去了中心城，备份已经完成，这具躯体已经被默认放弃。

“说到底，我们都只是千年前的延续而已，看着一位旧帝国的老将，被裹着自己亲人皮的傀儡这样威胁，当真是，有够好笑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屠夫，将军。”伯爵此时已经放弃了再次起身，他的眼中也难得的闪烁着灵动，但是他同时也被凯特威尔疯狂捶打着，“抑制器自动解除的时候，居然会是我们将死的时候，凯特威尔，你，是个失败的家伙，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他留下这么一句话的同时，凯特威尔终于撕开了他的护体装甲，踩碎了他的头颅。

凯特威尔继续攻击着伯爵的残躯，而小姐却认为已经没有观看下去的必要，她很快就离开了那里，走过狱岗，她说了一句话，“使用第二号处理方案。”

“遵命，大人。”兵马们随即鱼贯而入，本来沉寂下去的牢狱再次人声鼎沸，“强权么？”她喃喃着，但只是一会儿，她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