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十七篇 尊重选择

“成岭，你温叔是鬼谷谷主，我与你湘姐姐是他的婢子，也是鬼谷中人。”

陆霜一字一句，似重物砸在张成岭心上。知道是一回事，听霜姐姐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

陆霜看张成岭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无血色，心中大为不忍，却也只能硬着心肠，“成岭，你觉得我们是坏人吗？”

张成岭下意识摇头，可是，他无法忘记那晚的红色，是火光，是鲜血……他低下头去，手指紧紧揪住衣角，不停的拉扯着。

陆霜嘴角微微下垂，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客观。

陆霜放缓语速，确保让每一个字都清楚的传入张成岭耳中，“主人没有下令灭镜湖派，是白无常与长舌鬼自作主张。他们一出鬼谷，就在无常鬼的带领下勾结了毒蝎，对于主人的话，他们不过是阳奉阴违。毕竟，在鬼谷时，他们就日夜想取主人的性命。白无常与长舌鬼已被主人给杀了。”

“所以，屠我镜湖派满派，不是温……温叔下的命令？与他无关？”张成岭惊愕抬头，眼神中带着一抹希冀之色，语气急切。

陆霜重重点头，“虽然不是主人下的命令，可主人说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他而死，内心十分自责。他不敢对你说出他的身份，怕你知道后，会不再叫他温叔。”

张成岭眉宇有一瞬间的舒展，但旋即就紧紧皱起，眼神中有着难掩的苦涩与无助，“可那晚，他出现在了破庙，他……也去了镜湖山庄吧。他为何不制止？”

在张玉森获悉容炫惨死于青崖山后，他将这一切怪罪到了高崇身上，与高崇就此决裂，从此自闭于镜湖山庄。温如玉一家因为容炫而受的罪，他过了许久才知道，为时已晚。

张玉森没有及时伸出援手，不是因为冷漠。可死去的温如玉与谷妙妙不知道，温客行也不知道。事实上，这世上就没几个人知道。

陆霜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始给张成岭讲温客行的故事。

一个本来无忧无虑的小男孩，突遭变故与爹娘一路逃亡，终于在一村庄安稳下来，谁想却还是逃不过去。小男孩亲眼目睹爹娘死在自己面前，而后还得认贼作父。鬼谷二十载，非人非鬼。

“成岭，这个小男孩就是你温叔，他的父亲就是当年的圣手甄如玉。”

张成岭红了眼眶，小男孩比他年纪小，比他处境更惨，而这小男孩原来竟是温叔。

陆霜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入了鬼谷，便是阴阳两隔，必须饮下孟婆汤，从此前尘往事尽忘。可是，杀父杀母之仇，如何能忘？主人用强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记住了仇恨，可是，他还是忘了一些事，忘了一些人。”

“他与容炫一样，以为当年给刀剑抹毒的人是高崇。他恨高崇，也怨五湖盟其他的兄弟。当年，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爹娘说句公道话，能够拉他们一把。成岭，人心有时很大，可以装下天地万物，人心有时也很小，只装得下自己的亲人。”

“成岭，主人已经把你当成了他的亲人。他说，他后悔没有为你保住镜湖山庄，后悔让你与他一般失去亲人。”

张成岭双手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陆霜轻轻拍了拍张成岭的背，转身离开了他的屋子。

她已经将全部告诉了张成岭，之后，成岭会做何判断，她无法预测。她能做的唯有等待，不干涉。

若成岭就此与她们三人决裂，她会很伤心，但不会愤愤不平，她仍会希望成岭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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