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把他关在禁闭室里，想挫一挫他的锐气，既然让他知道了我的一丝青眼，就不能让他更得意了。在这几天，我也安排人去调查了一下他带回来的那支队伍，简直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这也能叫军人？！这一个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熬到开庭审理的时候，其实也就是简单临时拼凑了一个场地和几个人。形式在我看来勉强接受就行，重要的是我要交待出事实，最重要的是我要看到龙文章这厮对我的臣服顺从。哪怕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伙头兵，能在当时的情况下挽救这些许生命，就配得上我为他准备的所有期待，当然是值得为我所用。

显然，一个月的禁闭还是没能把他的脑袋整理清楚，他依旧张着嘴晃着脑袋一派胡言乱语。一生乱七八糟，点着我心里鬼火四起，可偏偏又有些不可察觉的惋惜。这样一个混蛋，他自知有足够的能力搅动我的情绪。

最后，我麻木地看着他在那儿插科打诨耍无赖地招魂。我只想他能老老实实地向我坦白向我臣服，不管之前他做过什么就都可以一笔抹去。可这个混账偏不。我气急败坏地把案桌上所有物件砸向这个混账，想要砸醒他，也让案桌上看戏的人知晓我的态度。

他终于停止演戏，我也才想起腰间别的枪还可以再发几枚子弹。龙文章，这个混账东西破烂玩意儿，不停地丢我的脸，还逼我不断丢脸。最后，他终于安静下来了，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我。我却仿佛看到尸横遍野的战场、无家可归的荒魂在游荡。他总是用他独有的方式，诉说那些不能开口的隐秘，而我又刚好能看到。我忍不住泛红双眼，我知道，这个人，我杀不了，他戳这我身体里某一个地方生疼。

我无力地宣布休庭。依旧把他关在禁闭室里，吩咐不准和他说一句话。那也是我多虑了，关了整整三天，他只是坐着，不睡也不问。第四天，我去禁闭室里见他，他静静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副了然于胸地似笑非笑。我真是恼火，抓起他的衣服领子扯到院里，塞进让卫兵准备好的水桶，旁边放着给他准备的衣物，衣服上放着我之前所用的一把配枪。我只能气急败坏地说：带好你的兵，别一个个整的跟要饭的一样。说完立马就走。他在我身后哈哈大笑，不是那种死里逃生的笑，而是颇有些得意的地笑。我更是气恼，恨不能淹死他在水桶里，可又忍不住心里觉得有一丝欣慰。

我吩咐司机开车送他回去，还没出院门，就看见一只成年大狗疯了一样扑过来，扑向龙文章。虽然被撞了一下命根子，痛得弯下了腰，龙文章这龟孙脸上挂满了真心亲和的笑，揉着大狗的头，像是久别重逢至亲，那狗顺势舔了他一脸口水。我眼里见着，这厮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毫无防备真心实意过？下令即刻上车。这混账还好意思给他的狗找个座位，我没好气地说：我的车上没有狗的座位。他终于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脸色暗淡上车，又一脸得意兴奋地看着那狗追在车后面狂奔。我往后瞅了一眼，那狗不离不弃地追着车屁股，当真也是执着，而我也当真是嫉妒，所以支吾了一句：这车还是开得太慢了。妈的，连个狗都甩不掉，老子还想把这个从那一顿泥腿子兵渣子里捞出来用呢。

过了许久我也才知道，那狗叫做狗肉，与他倒是骨肉相连亲兄弟般，也在后来的摸底排查中壮烈牺牲，实在不输于任何精英士兵，配得上一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