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复仇

　　又过了半个月，我在公主府后院给池塘里的鲤鱼喂食，这时姚戈走到我身边，半跪下来呈给我几封信。

　　那日偷出的洛氏商行账本，姚戈找人对过了，账目的确有问题。至于忱府买官的密信，信上有忱府的私印，还牵连了城中几乎半数达官贵人。

　　我接过信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后合上信件叹道。

言浠音皇兄啊皇兄，你是给我留下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啊。

　　虽然我是誉朝公主，但我向来远离朝堂，如果知道现今的朝局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我握紧池塘边的石柱围栏。

　　公主要怎么做？姚戈起身问我。

　　言浠音怎么做？

我歪头一笑。

言浠音自然还要找到他们毒害皇兄的罪证。

　　之前我从洛芷那里套话，忱府曾在皇兄生病时送了一味药材，我查过，药材似乎并没有问题，但里面一定有哪一环出了什么问题，是什么呢……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我那天在皇后梦中看到的那些，她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要“承担”什么呢？

　　我以前从未怀疑皇后对皇兄的情感，即使两人一直未有孩子……等等， 他们两个成婚八年都没有孩子，我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我想太简单了？

　　那味药材的来源在南楚，从书籍查起，又暗访名医，用了大半年才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就在我想清原委，要进宫面禀皇后时，忱府的人找到我，说洛芷有事找我。

　　我正好也有点事要问她，便去了约定的客栈等着，但去了却没见着人，只看见桌上摆放着沁芳阁的莲花酥。

　　这是我最喜欢的糕点，但不是洛芷喜欢的。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放上的是我和她都喜欢的芙蓉糕。

　　正值盛夏，我额上不禁起了密密的细汗。

　　正在这时，门忽然嘎吱一声被关上，同时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忱闻靖公主到的很及时。

　　我转过身，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忱闻靖，我问他。

忱闻靖你想做什么？

　　忱闻靖公主不问为什么是我，想必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走上前来，越靠越近，只与我保持了一尺的距离，随即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

忱闻靖臣希望公主能闭嘴，乖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言浠音如果我不闭嘴呢？

我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忱闻靖公主是聪明人，如今没有人能够站在你身边不是吗？

忱闻靖也笑，目光中带有欣赏，甚至向我伸出手。

忱闻靖但只要公主保持沉默，我就会站到公主这边，做公主的支柱。

　　言浠音我不需要。

我不明白他这自信从何而来，边说边退后一步。

　　他忽然变了脸色，连上两步抓住我的肩。

忱闻靖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我不明白他说的“不行”，但盯着他的眼睛，我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言浠音那味药材本来没有毒，但是在服用过程中一旦和一种香料结合便会成为剧毒。

　　他抓住我肩膀的手一紧，我忽视肩膀上的疼痛继续道。

言浠音忱府一直给皇后提供这种香料，而且那香会使人不孕，不仅我皇兄的死是你导致的，而且皇嫂不孕……也是你做的。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平静。

　　忱闻靖……没错，我怕她日后太心软，不肯帮我掌控朝局。

他坦然承认了，甚至松开我后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看我，语气不屑。

忱闻靖而且言奕承……他该死。

　　言浠音为什么？

我握紧拳。

　　忱闻靖他太优柔寡断，你看，西秦边患问题时常发生，海上贸易被东齐垄断，但他继位后又做了什么？我曾上书改制，他却尽数否定了，他挡了太多人的路，所以必须除掉。

他边慷慨陈词边看向我，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冷嗤一声，眼里渐渐腾起血色。

言浠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皇兄否定你是因为操之过急会动摇国之根本，而你，才是真正的自私，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出卖国家！

　　他面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抵在墙面上，低声愤然道。

忱闻靖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言浠音可惜我知道的还是太晚了，忱闻靖，你辜负了这个名字。

说着，我拿出暗藏在袖间的发簪向他脖颈处刺去。

　　结果他松开我的肩膀侧身后退几步躲过，银簪只在他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他低头擦拭了一下血痕。

忱闻靖哼，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样。

　　言浠音那么，你是承认了你与西秦有所密谋？

我将后两字咬得极重。

　　忱闻靖是用如何，言浠音，你只是个女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摊开手，笑得无比猖狂。

　　我只是淡淡微笑，就像皇兄以前那样，眼里血色未褪。

言浠音你只要承认就好。

然后一顿，沉声唤道。

言浠音姚戈……

　　气氛顿时添了几分凝重，忱闻靖只觉左肩一沉，而一柄剑已架在他的肩上，他脸上顿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忽然出现的姚戈。

　　姚戈的剑指着他的同时，慢慢从他身后走至我身边，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忱闻靖。

抱歉公主，属下来迟。

　　言浠音你以为姚戈是你的人？

我嘲讽地看着他，看他眼里的猖狂完全熄灭，接着摇摇头道。

言浠音不，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忱闻靖今天……是一个局？

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握住姚戈的剑尖想要夺剑逃走。但是他不知道姚戈力气惊人，反而被姚戈一脚踹了出去。

　　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人。

　　忱闻靖看到她，顿时面露惊慌之色，连逃走都忘了。两名士兵走进来将他架起来，而他面上则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耳里只听见她走上前来对他道。

忱闻婧忱闻靖，你就这样对你的亲姐姐吗，都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忱闻靖你，你们……

他看向皇嫂又看向我，经历了这什么都崩塌的一瞬间后却忽然笑了。

忱闻靖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我拿过姚戈手中的剑，慢慢走向他，强忍住眼泪。

言浠音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傻子，都像你这样自负吗？我今天……就要为皇兄报仇！

　　手中的剑高高被举起，划出一道血光。

我闭上眼，眼泪悄然落下，皇兄，我终于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