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24

　　阿准？

　　怎么叫这么好听？

　　阿诗勒隼的眼光亮了一下，便想得寸进尺，“柒柒，抱……”

　　忽然，侧前方有一队铁蹄踏过，明眼人都清楚，是阿诗勒部的前哨。

　　这一下，几人神色各异，匆匆分别。

　　李长歌带着阿窦冲上城门报信，杨柒柒却转道去找了那位手艺人。

　　杨柒柒：“长安的加急信送吗？”

　　那人道：“老朽收摊了，小姐还是另寻高人吧。”

　　杨柒柒弯腰捡了颗他刻坏了的石料，道：“你当初追杀我时候，可是深夜开张啊！”

　　说着，她又蹲下来，仰面朝他笑了一下，道：“娄先生，您这手艺刻玉着实浪费，这石料费了些。”

　　娄先生慢慢抬起他藏在黑兜下的脸，满面细细的刀疤，一双眼眶空荡荡，连常年在他隔壁的摊主都经不住吓了一下，杨柒柒却依旧笑盈盈地，像是乖巧的小孙女，一点也不嫌弃那面目可憎的爷爷。

　　娄先生的声音如粗粒的磨石一般沉闷：“小姐这是来报仇吗？可是您孤身一人，在我手里，怕是连一息都活不过。”

　　杨柒柒的指尖磨了磨小玉人脖子上的刀口，道：“娄先生若愿意帮柒柒送一封信去长安，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谁知娄先生却笑了一声，便是听得有些诡异：“老朽与小姐哪有什么恩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杨柒柒：“既如此，我花一个铜板将你这刻废了的玉人买下，娄先生觉得这买卖如何？”

　　娄先生放下刻刀起身道：“尚可。小姐可要纸笔？”

　　杨柒柒随之起身跟上，道：“劳烦先生。”

　　 昏暗的小屋，一方桌，一盏微弱的烛光，娄先生翻找许久才递来一些泛黄的纸张，道：“许久不用了，公主凑合用用吧。”

　　杨柒柒慢条斯理将纸张铺开，道了一声多谢。

　　玉碎瑶台景，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多力丰筋，敛藏锋芒，只是可惜娄先生不能欣赏。

　　杨柒柒搁下笔，移开镇纸，刚想将纸张掀起，却听娄先生道：“公主还是留个印信的好，我人老眼瞎，可经不起折腾。”

　　杨柒柒垂下眉眼，隔着衣襟攥上心口的小印，沉默了许久，才问：“娄先生可有信封和封蜡？”

　　“稍等。”

　　娄先生摸索着依次递上红泥、封蜡、信封，又道：“我以为你要让我送杀人信。”

　　杨柒柒在红泥上敲了敲，而后在文字末端盖上方正的阳刻小印，道：“或许就是呢。”

　　娄先生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摇了摇头道：“不是。”而后又说，“看来公主这些年日子过的不错。”也心软了。

　　杨柒柒抖晾纸张，将其叠好，而后入封，她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似的，将小印倒了过来，把刻文繁复的顶端盖在了封蜡上。

　　青白的指尖用力压着，许久才将小印提起，留下一个完整的红戳。

　　杨柒柒看了那个戳许久，怔怔无言。

　　“北境四州孤悬在外，战乱一起，这送信的路可就堵死了，公主现在将这封信烧了还来得及。”

　　他这话像是在激将，也像是在讽刺。

　　杨柒柒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在意，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擦地声，她起身将信递给他，一言不发。

　　出门时，午后的阳光刺眼，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

　　或许，她只是遗憾，而不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