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竹】系列
^南绯个人篇章^
01 <骷髅娃娃>
-
——端的是万人景仰，内里不过一具空壳。
-
还记得阿娘常和我提起的事，说我刚出生时，大豫就率领军马得胜凯旋，自此，南蛮的百姓都说我是福星。
所以，就有了我的名字，绯。
认识一下，我是南绯，南蛮的神女。
南蛮皇族的女娃娃一降世，就会被送去接受洗礼，意为洗去浮尘，日后好为百姓祈福。
说起祈福我觉得我还是算了吧，毕竟我那么调皮，用我阿娘的话说就是别人家的小姑娘都是躲在家里学习如何梳妆打扮，哪像我，成天脚不着地，要么骑马要么射雕，不亦乐乎。
所以，我给我哥哥惹了不少麻烦，也在不少百姓心里留下了个刁蛮小公主的印象。
但人总有一长，就像我。
兴许是神灵眷顾我吧，每每我去祈福，大豫打仗都会胜利。因而新任神女的名号就落到了我头上。
加冕仪式上，我走上祭坛，居高临下，环顾着四周欢呼雀跃的人们，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景仰崇拜。
当神婆婆将象征神女身份的桂冠赐予我时，我才明白自己身为南蛮公主和神女肩上的责任之大。
而这也告诉我，以后，南绯再也不能那么任性了。
周围人都很开心，只有阿娘和哥哥，面色沉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身上所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大，人们对我都恭恭敬敬的，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我并不快乐。
南蛮的神女是要跟随出征的，我上过无数战场，无不血腥可怖。目光所及皆是曝尸百万、血溅千里，耳里所闻尽是痛哭哀嚎、跪地求饶。
手起刀落，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还是要不断为南蛮祈福，要他们得胜。
可得胜的代价是无数人的生命，这太厚重了。
每每这时，我哭着向哥哥倾诉，他总冷漠地告诉我：“战争就是这样，你死我活。”
“我们本可以不战的！”我大声哭喊着。
是啊！南蛮的土地也不小，够百姓们安居乐业，够贵族们骄奢淫逸，大豫为何还要挑起战争，与人争地！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哥哥从来都是这么冷漠无情，无论我如何哭闹，他都随我。
我很清楚，他也不喜欢战争。
哭过之后，我还是要做回神女，担起这份责任。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祈福不过是一个名头，真正赢得胜利的将士们的士气和功夫罢了。
我愿献祭我的灵魂，为战场上死去的冤魂们铺就黄泉之路。而这个躯壳就留给大豫做神女吧。
——
02 <希望>
-
——他那么努力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
那年梨花开得很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此前大豫率军前往北境，适逢南蛮一年一度的希里特大宴，我没有前往。
之后听说大豫他们胜利了，哥哥带回来一个男奴，柔柔弱弱的，不像我们南蛮的男子，但长的很好看。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见他被哥哥按在地上，喂下了南蛮人人闻风散胆的寒冰散。
哥哥叫他南淮，我想，这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我常偷偷去地牢看这个小子，每次不是看他被打就是看他被骂，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心疼之意。
但我没有权力制止，这是大豫的命令。
让我更觉奇怪的是，我有时甚至见到哥哥把他抵在墙上，好像是在亲吻？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阿是哥哥那么惊艳绝伦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癖好。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哥哥对他也未免太用心太温柔了吧，在他昏迷时背着大豫偷偷给他上药，寒冰散发作的时候还一直陪着他，我身为他的妹妹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可在明时又百般折磨他，哥哥难道喜欢看自家情人对自己如仇人一般？还是说这是新的调情手段？
哥哥真厉害。
有些时候我还撞见哥哥营内的人欺负南淮，要么将他拴在马后拖着跑，要么将他丢进马厩里叫马踩踏，抑或是在擂台上叫他顶着果子射他，那些人很不安分，南淮总被他们捉弄得满身是血，那副姣好的面容上每天都会添上新伤。
南蛮有一种我很讨厌的习俗，斗兽。
就是让奴隶和野兽在擂台上争斗，台下的人赌谁赢。这种游戏，往往死的都是那些可怜的奴隶。
那一天，南淮就被他们丢去和大豫方赐给哥哥的宠物一头狼王打斗。
所有的人都在呼喊着，但没有一个关心他。
我远远看到哥哥也站在那里，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狼王很凶猛，和柔弱的南淮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都押南淮死定了。
可就是这么个柔弱的男孩子，他丝毫不惧狼王，气焰甚至比狼王还厉害。
几番回合下来，他的手臂已经被狼王咬的鲜血直流，但他没有放弃，死死地撑着，最后经历几次险里得生，终于将狼王打败了。
看他胜利的时候，我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那样羞辱他折磨他，他都始终不放弃活着的信念呢？
为什么他不能就此死在狼口中，自此就解脱了呀！
他怎么就那么坚强呢？
后来，我才感觉到，原来我哭了，为他而哭。
神灵啊，我好像明白我心之所向了。
——
03 <私相授受>
-
——阿竹，做我的童养夫吧！
-
每年的希里特大宴上，大豫都会满足我一个要求，而我那年所求，便是他，南淮。
大豫对我的要求从来都没有拒绝，但这次竟然说要考虑几天。而哥哥坐在一边，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他是开心的，因为他每每开心时都会摩挲着他右手上的扳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大豫还是答应了我。
可是我和南淮的相处并不愉快，是因为我拆散了他和哥哥？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开门他就拿把刀抵在我脖子上威胁我，我的婢女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那个，我，我没有恶意的，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见了太多战场上的血腥，我本以为我已经不怕了，临生死前却还是那么胆小。
他好像只是要吓唬吓唬我，才一会就放开了我，之后我才记起来，今夜是月圆之夜。
我连忙吩咐人去找哥哥来，自己把他扶到床上，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的身体很冷，还在不停地吐血，我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擦去他嘴边直流的鲜血。
哥哥是怎么狠下心来给他喂下寒冰散的？
后来哥哥没有来，他手下人捎了药来，那个人好像是叫苏颂，是哥哥的亲信。
服过药后，南淮就睡过去了。
我伏在床边，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剑眉星目，薄唇白面，他真的很好看。
看着看着，我听到了一阵又一阵滚烫有力的声音，是我的心跳声。
我好像，对哥哥的小情人动了心思……
我想打消这个念头，但我做不到。
那小子知道我照顾了他一夜之后，对我的敌意减了不少。
他偶尔会陪我去山间赏梨花，亦或者会去集市上给我买些我爱吃的饼子，还会在我生病时照顾我——嗯……我承认，有一部分是我逼的。
可就在我心灰意冷要放弃时，他忽地又对我好了。
又一年希里特大宴，南蛮武都部落叛乱，他们挟持了我，最后是南淮他不顾生命危险救下了我。
我彻底地爱上了他。
溺水的人尚知及时止损，而我宁愿永远沉溺于他的“温柔乡”里。
“为什么你叫南淮啊？”又一年去山上看花，我将头靠在他腿上，仰着脸看他。
“南是取的。”他淡淡地回我。
“你和我哥哥……”我暧昧地打趣着，心中三分失落三分搞怪再余四分期待。
他大概是看明白了我的想法，我看他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道，“永远不会。”
我很少听到他那样说话，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恨意。
他不喜欢哥哥。我很开心。
“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啊？”他没有回答。
“那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我又自说自话地接下去，“叫你阿竹好吗？”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莞尔一笑，“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讲起中原湘妃竹的故事，妃子哭的是心上人，而我只求我的阿竹。”
我看他愣了一下，将头撇过去，没有看我。
我勉强当他是害羞了，他真可爱。
忽地，我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阿竹，你做我的童养夫吧！”
这个词是我从雅楼的老妈子那里学来的，嗯……确实有点不羞不臊。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脸红了。
我笑嘻嘻地掰过他的脸，又说，“阿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
04 <撞破>
-
——你，你怎么是个姑娘家啊？
-
我没有想到，阿竹，他，他竟然是个姑娘家！
是在我们狩猎时，阿竹他为了从老虎口中救下我，被老虎咬了一口，随后哥哥赶来，才制服了老虎。
哥哥一把抱起阿竹就往他帐内去，我跟在后面。
晚上阿竹发了高烧，阿竹一个大男人我不好做什么，就叫哥哥去照顾他，而哥哥直接把东西都塞到我手里，还红着个脸跑了。
真是弄得人云里雾里，我还笑哥哥脸红个啥子。
可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神灵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阿竹，阿竹他怎么可以是个姑娘！他是我的童养夫啊，他将来是要娶我的呀！
啊，我想哭！
怪不得哥哥对阿竹会那么的关心，阿竹来了我这后还经常偷偷来看望他，原来猫腻在这呢！
被撞破后，阿竹也大大方方地和我承认了，我和他大闹了一场，后来被他哄好了。
罢了，女的就女的吧，到底还能做个好朋友。
可好景不长，阿竹被大豫要回去了，好像是为了阿竹身上的秘密。
阿竹能有什么秘密？他是我的童养夫是个姑娘家就是最气人的秘密！
我以为大豫要对阿竹下狠手，毕竟他是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可他却把阿竹交给了哥哥，我放心了。
但我安插在哥哥营里的人传回来的话却是哥哥将阿竹关在地牢里，日日夜夜折磨他。
因此，我趁着夜色，迷晕了地牢里的守卫，偷偷去看了阿竹一回。
果不其然，他真的被打得遍体鳞伤，地牢里脏的很，还有蟑螂老鼠在他身上到处乱窜。
“阿竹！”我抱住了他，一颗心又心疼又难过，只能任由泪水肆虐。
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阿竹离开南蛮。
——
05 <不负>
-
——我盼着他来，又盼着他永远不要回来。
-
南蛮每年都有一场祈福大会，届时，由神女带领，所有人都要守在神坛为百姓祈福一天一夜。
这是阿竹逃亡的最好时机！
趁着地牢内守备松弛时，我偷偷地潜入其中，所有的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就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带出阿竹后，我吩咐手下一个信得过的人带着阿竹一路北上，不管去哪，一定要离开南蛮。
奇怪的是，这个手下我好像没见过他，而且他随手牵来的一匹马上，竟放着不少干粮和药物。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到底不敢确定。
“南绯，谢谢你。”阿竹撑着虚弱的身子，堪堪搂住我，说。
我边扶着他上马，边强忍住满心得难过，“我们是好朋友嘛，哪有那么多谢谢。”
“我的童养夫啊，一定要幸幸福福的。等你强大后，一定要来娶我喔！”
阿竹哭了，我第一次见他哭。
“哭什么，我们阿竹要开心。”阿竹总说喜欢看我笑的模样，很像太阳，温暖耀眼。
而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阿竹可真讨厌啊，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啊，总那么面瘫做甚啊！我都没来得及见他多笑笑。
之后，阿竹就跟着手下走了，我终是掌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童养夫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
——end——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