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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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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归行至一片树林间,停住脚步,心中悲痛难平,一个拳头砸在树干上。
满树的叶子被她的动作弄得沙沙作响,栖息的鸟儿都纷纷飞离树群,如从远方传来的幽幽呜咽声。
半晌,江归才平静下来,她将脸掩在还抵在树干上的手臂上,低声抽泣着。
林间空旷幽静,满满圆月镶嵌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中,她呜咽的声音在其间回荡着,渐渐远去。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江归警惕地回头,抽出腰中折扇,脸上泪痕未干,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虚张声势,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
“阿竹,是我。”南绯缓缓从树后走出来,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自己的脸来。
“南绯?”江归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你……”但她也没有因此放松。
“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人。”南绯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对江归的关心。
听到这番话,江归如泄气的气球般垮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冰冷的麻痛感从脚跟开始,一步一步,缓缓攀上她的身体,直至冻得她难以动弹。
“今夜是月圆之夜。”南绯上前扶江归到树下坐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她抬头望过去。
南蛮有两种人,一为贵族,养尊处优。一为奴隶,苦不堪言。
北境善医,南蛮善毒。
南蛮的奴隶从被抓来或出生的那一刻,就要被迫服下一种剧毒之物,寒冰散。
服下寒冰散的人可以说是百毒不侵练就了金刚身,因为它可以将人身体里的毒素冻住,每逢月圆之夜更甚,如江归现在这般,浑身冰冷,频频吐血。
疼痛过后,所有的伤痛就都没了。因此,南蛮军里有一支特别的军种,叫“药军”。
但药军数量极少,因为寒冰散的疼痛极少人能扛过去。
“你先吃点缓缓。”南绯摘下江归的帷帽,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手从腰间的锦袋里拿出几颗药丸喂给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瞒着父兄在给江归送药,但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以彻底去除寒冰散的解药在大豫那里,而她研制了多年,也就得到一些暂缓的药丸,而这些药丸还被大豫拿去充当威胁奴隶的物什。
药丸进肚,温暖的感觉缓缓替代了满身寒冷,江归堪堪找到机会不停地喘着粗气。
感受到江归体温的回升,南绯长舒了一口气,解开锦袋上的带子,缠在江归腰上。
“阿竹,这些都是我新研制的,虽不能完全去除,但至少能帮你一时。”南绯抓着手帕小心地擦拭江归额头上的汗水,担心道。
“谢,谢谢你,南绯。”江归眼神迷离,虚弱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只有气音。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南绯拿着水囊喂给江归喝,水微凉的,还带着点咸味,将她口中的腥甜味尽数带走。
又过了一会,江归的脸色渐渐回温,她疲惫地窝在南绯怀里,拼命汲取着她的温度,怎么也不够。
南绯用双臂小心环住江归的身体,如抱团取暖般,谁也不愿放开谁。
她多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静谧美好。
可下一秒,这份宁静就被几道寒光破碎了。
“谁?”江归察觉到不对,撑着孱弱的身子警惕地看过去。
幽深的林间走出几个黑衣人,他们都穿着夜行衣,人手一把寒刃,目露凶光,仿佛要用眼神击杀眼前的敌人。
“晨曦!”待看清来人,南绯惊呼一声,随后立刻拔出腰中长剑,将江归掩护在自己身后。
晨曦,南蛮羽林军数一数二的高手,大豫的亲信。
“南毅真是锲而不舍啊!”江归伏在南绯背上,自嘲道。
“奉大豫之命,缉拿奴隶南淮!”晨曦冷冷道,话音刚落,他身边围着的黑衣人便挥刀直上。
“我看你们谁敢!”南绯冷喝一声,一直潜伏在她毒包里的毒蛇,灵,眯着小眼爬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够顷刻,就干掉了好几个黑衣人。
余下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都害怕得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朝后退了几步。
“请神女不要妨碍我们行事。”晨曦虽内心一顿烦躁,却碍于南绯身份只能按下。
“阿竹是我的人,要杀她先过我这关!”说着,南绯偷偷在江归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后起身挥舞着长剑与晨曦对战。
而江归在他们对战的空隙里偷偷逃走。
“休想逃!”晨曦注意到江归的动作,对付南绯之余,拔出腰中短刀,稍一用力朝江归的方向刺去。
江归躲避不及,短刀刺穿了她的软甲,直直贯穿了她的胸口,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裳。
“阿竹!”南绯回眸便见江归被刀刺伤跪在地上,她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疼痛叫她难以前行。
“晨曦!”南绯悲痛难当,咬牙切齿,往日明媚的双眸都染上了猩红之色,如南蛮传说中所言的厉鬼,黑衣人见了都害怕得不敢上前。
她今天要和这些人拼了!
灵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怒气,也瞪着一双眼睛,慢慢逼近黑衣人。
“我不会放过你。”南绯幽幽说着,“咣当”一声,长剑掉地,点点黑墨爬上她的手指,直至全部染黑,那是她自己制作的毒针。
这是她独创的功夫,玄影。
一旦触发,百里之内,无一生还。
晨曦看到这,表情忽地严肃起来,渐渐地面露怯色,慌乱地想要逃走。
但下一秒,他就被南绯抓住了脖颈,无法动弹。
黑色的毒针随着南绯的动作缓缓进入晨曦的皮肉,虽不露血,但毒素已迅速在他体内蔓延,“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说着,南绯的动作又重了些,直至毒针全部进入晨曦的体内,她才将他丢开。
她要向大豫把他讨来,然后好好地折磨他。
而其余的黑衣人也都无一幸免。
在南绯对付晨曦一行人的空隙间,江归死死咬住下唇逼自己清醒过来,她手撑着地不停使劲,却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她狼狈地抓着地上还冰凉湿濡的泥土,一点一点,努力地爬着,直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眼前忽然起了一层雾,模糊了视线。远远地,她好像看见了火光,遥远而又不清晰。
“阿归……阿归……”
她好像听到了阿娘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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