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之前那几场没什么近距离的特写镜头，这一场是跟月舒之间的打戏，对话跟近镜头都不少，她要在保持动作连贯流畅的同时演技也要达标。“咔！”底下明导忽然拿着大喇叭喊道，“月舒！你怎么回事啊？动作错了！”月舒停下了摆着的姿势，表情无辜，“有么？”“你还问有么？我还没瞎呢，能看不出来？！”明导被气的不轻，“老刘你再跟她讲讲动作！”刘哥只能苦哈哈的上前又给她讲了一遍动作，作为跟她对手戏的演员，美羊羊在这期间就只能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滋味很不好受。等到讲完之后继续开拍，结果还没几分钟，月舒那边就又出问题了。不是威亚钢丝扯到她头发了，就是忘台词了，再或者是动作跟底下的威亚师配合不到位。明导在底下越来越暴躁，喷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美羊羊本来吊在空中滋味就很不好受，因为服装的关系她身上是单钢丝，相比起月舒身上的三条钢丝要难控制得多。她只觉得自己像头被挂在铁钩子上动弹不得的烤乳猪一样，沉得要命。她手臂、膝盖有好几次擦碰到了旁边的东西，淤青是肯定的。几番折腾下来她浑身肌肉都酸疼的厉害，被吊着在空中转来转去，越来越难掌握方向。而反观月舒，她在经过这么多次NG之后被明导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反应却是跟刚才时候截然相反的。她态度显得很诚恳，每次被骂之后都会主动背锅承认错误，周围工作人员即便是又不耐烦也不好说什么。以美羊羊对她的了解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桃花眼眯起，她冷静的看着月舒那张歉疚的脸，心里冷笑连连。见她看过来，月舒一撩头发，歉意道：“对不起啊小美，NG这么多次，让你也辛苦了。”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她眼里却没什么诚意，配合着嘴边的笑，反而有那么几分挑衅的意味。美羊羊揉着酸痛的腰，冷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辛苦还是次要的，但是我没想到月老师也算是圈子里的老人了，居然这么不专业。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月舒脸色微微变了，但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我都已经道歉了，而且今天状态真的是不太好…”“状态不好的话你可以停一停，先别拍了。”说着，美羊羊不等她反驳，直接朝着底下的明导喊道：“明导，月老师说她今天状态不好，要不咱们先拍下一条，让她自己去一边找找感觉吧，不耽误拍摄进度。”她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艾羊羊在一边看的早就火冒三丈了，之前怕影响美羊羊才没吭声，现在忍不住怒道：“不会演就回去好好学学，你来回折腾人算怎么回事啊？！”“你喊什么喊？！”月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再来一次一定能行的！”段靖柔在一旁淡淡的加了一句，“你刚刚也这么说。”“我——”底下明导也早就不耐烦了，趁着这会儿直接顺水推舟道：“这样也好，咱们先拍下面一条，月舒你自己赶紧调整一下状态，接下来我不希望再看见你的低级错误。”

月舒面上有些不甘心，但既然导演发话了，她也只能照做，脱了威亚衣下去自己找感觉去了，下面这条是要跟天启元一起拍的，开拍之前他还特意过来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没事。”美羊羊摇摇头，“还能撑一会儿。”没了月舒，接下来的拍摄进度果然立刻就顺利了不少。只不过美羊羊大腿跟腰部越发酸麻的厉害。被钢丝擦过的皮肤被磨得生疼，汗水一浸更是疼得钻心，应该是磨得有些渗血了。好不容易拍完了今天剩下的戏份，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四五点钟了。明导喊咔的那一瞬间，美羊羊身上的肌肉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浑身疼的厉害。好在，只剩下那个倒霉催的徐明月了，拍完最后这点，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深吸了一口气，美羊羊觉得要是天启元要是不肯答应接下《心如止水》，那她这回真是血亏。喜羊羊忙完公司那边的事情，就急急忙忙赶回了剧组，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心心念念了一天的美羊羊。喜羊羊往上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美羊羊正被吊在半空中，用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喜羊羊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脚下猛地顿住，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了多年前的一幕。少女痛哭的脸现在想起来依然是记忆犹新。“今天是她的威亚打戏，拍了一下午呢，美老师挺敬业的，月老师NG成那样都忍着拍下来了。”有人在旁边说，每一句话都像是细碎的刀片扎在心口，疼的他坐立难安。来不及说什么，他直接往那个方向跑去，因为太过匆忙的缘故甚至撞到了几个工作人员。喜羊羊完全没有察觉，他只是机械的跑到了明导那里，声音僵冷，“让她下来，不拍了。”前几天喜羊羊对美羊羊的特殊态度明导都看在眼里，这会儿一见他回来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这戏不能拍到一半不拍了啊，否则今天一下午的努力不就白瞎了么？“喜总，今天下午的戏还有最后一条，马上就能完事了。”“让她下来。”明导努力的想要说服他，“您再等等行不？等这一条——”“我他妈说了，让她下来！”喜羊羊忽然间厉声呵斥，“你们不知道她恐高吗？敢背着我让她受这种罪？！”突如其来的爆喝让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被震了一下，尤其是离他最近的明导。“小美啊，你先下来歇会儿吧，先不拍了。”明导拿着大喇叭在下头吆喝。美羊羊憋着一口气在上头挂着，闻言向下看去。一看见明导站着的脸色阴沉的贺听南，她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美羊羊！平时我什么都由着你。”喜羊羊一边冷声说着，一边往她的方向走，“但是，你现在赶紧给我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么上下不接的悬在半空中，他心脏揪得紧紧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明导也在下头道：“哎，没事，你先下来吧，最后一幕晚点我让人找替身补拍一下就行了。”美羊羊放下去，本来就很难控制身体的方向角度，猝不及防之间，整个人瞬间往下坠去。威亚绳降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有点像是猝然坠落一样，她呼吸几乎都停止住了，喉间逸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周围人也都看出了不对劲，不少人都吓得尖叫出声。刚才他们正在准备拍摄最后一条，场地还没布置完，那边地上可是没有垫子的！喜羊羊顾不上什么了，整个人犹如一只凝聚了全身力量冲刺起来的猎豹，瞬间冲了出去。耳边巨响轰鸣，心脏收缩到了一种隐隐发痛的程度，他却根本顾不上别的。喜羊羊这个人一辈子不信命，桀骜不驯惯了，而在这一刻，他心里却忽然间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让他的小姑娘平安无事，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要他拿命去换，他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