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遗憾】·疯

屋内暗影浮光，烟气飘舞，无支祁自己抱住了自己，眉目间尽是餍足。

屋外天色轮转，架子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葡萄，然后又落下没人吃的腐朽。

 两百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什么，无支祁一直活在过去，幽幽绕绕的异香总会带来短暂的沉迷，仿佛是添上了新的记忆，为迟来的情意续上命。可总有短短两句话，如同两杆长枪，会在虚幻的梦里将他捅个对穿，露出那颗血淋淋又空洞的心。

“醒了？”狐狸蹦上床榻，变换人形窝进他怀里，“快起来啦，今天天气很好哦！”

“头疼。”无支祁一手搂住了紫狐，一手拍了拍脑袋，“下雨了吗？我好像听到雨声了...”

回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无支祁自嘲地笑出了声，倚着门去看那雨幕珠帘。

他并不想深究自己现今的状况，如果掺和了曼陀罗和迷迭香的“虚幻”能让他再一次看到、触摸到活生生的紫狐，那么沉溺、上瘾、疯癫又有什么所谓呢？

倾泻的雨水落下，冲刷着葡萄园里的腐臭，更是绷直了他的理智，有什么意思呢?

一日复一日，除了回忆过去、沉浸虚幻，他好像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是因为活得太久了，还是因为想念那只狐狸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为什么连基本的欢欣都做不到呢？

“这世界毫无意义啊...”/“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生亦何欢，不如即死。”/“是该去找她的，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无支祁又听见了紫狐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愤怒的叫喊。

她说“活下去！”/她说“这次换你等我好不好？”

随着无支祁坐下的姿势，那木色的门上蹭上了艳丽的血色。无形的箭矢洞穿了他的胸口，又消散在了空气中，像极了杀人不用兵刃的思念。

“为什么？”血流如注，眼神也渐渐涣散，他举起手拉了拉不存在的裙角，“来见见我吧...”

白雾迷茫，山峦隐现，拨开雨幕珠帘，得见九片光色，万里繁花。

景随意变，迷雾之中燃起异香，隐约可见一片裙角，勾着心动，引来挑眉轻笑。

无支祁又跌进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梦里，在那个地方，他不说也有病症逼着他说，他受苦还会有狐狸的安慰，他能光明正大地拥抱活生生的她......

然后，他从梦里一脚踩空，身上的痛立刻追上了他，趁着他呲牙咧嘴时崩开了胸口的伤口，“嘶...”

“哪里痛？”紫狐贴了上来，紧皱着眉头要扯他的衣服，却一把被他拉进了怀里，“怎么啦？”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言语间饱含着恳切、酸涩，他拼命地呼吸着空气中的异香，即便是虚幻，他也想留她久一点，再久一点。

“都说无支祁厉害，原是个疯子啊。”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呢!”

泪水滚落，他等不到她的回答了.......空落落的怀抱激起了无边的烦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