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遗憾】·起

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灵魂摆渡》

她走后，万事万物都不合心意。

和暖的阳光变得刺眼，盛放的花朵变得烦厌，鸣叫的群鸟变得吵恼，反正哪里都是厌弃，连路过的妖怪都恶心得想要扭断他的脖子。

于是，干脆不去看不去听，避开一切色彩鲜妍，躲入满是记忆尘灰的园子，等待着葡萄花开，再诱来那只紫色的狐狸。

“这次换你等我好不好？”/“活下去……”

布满尘灰的黑暗是记不清时间的，他像是被遗弃在时光的长河中，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所以达不到彼岸，永世放逐……

偶尔有几道光偷漏进房间，亮起一片幽幽绕绕的烟气，无支祁就躺在地上，长久处于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使他的皮肤尽是病态的苍白，“小狐狸……”

干燥的唇开合间见了血，吐出的叹息晕开了他脸上的第一抹颜色，苍白的指节扣上桌腿，再借力起身，睁开的眼睛里只有迷茫涣散，“小狐狸？”无支祁哑着嗓子喊了几声，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又忘了……”

屋外的风铃被风撩起音响，浓重的腐臭味扣开房门，叫无支祁去看那一地腐败狼藉。皱眉、抿嘴，烦躁又脱离了他的控制，入睡前的用妖力控制、开得正好的葡萄花，现在变成了满地烂葡萄果，连刺目的天光也送来讥讽，嘲笑这没人吃的腐臭。

暖风拥他入怀，眼泪就这样毫无知觉地掉了下来，无支祁扭曲了嘴角，并不管园子里的苍凉败落，只是单手轻抬指着那葡萄架子念了句，“春来。”

天光隐落，暖风微凉，葡萄花开，施过法后，他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倚在那桌子腿上愣神。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什么要做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活着干什么？/不知道。

那……/要活下去。

像是怕思绪蹦出什么字眼一般，僵硬的脑子转了转，赶紧从紊乱的记忆中打捞上来了一句“活下去”，至于为什么要活下去，他又说不上来了。

幽幽绕绕的香气缠了上来，温柔地制止了无支祁的思考，习惯性地放任沉迷，落进时光的长河，拉住了一片紫色的裙摆，“你来啦……”

恍惚间弯起嘴角，吐露出一段黏糊的撒娇，“我好饿啊，小狐狸。”水色泪光迷住了眼睛，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背影。

原先讨人厌的天光落到了紫衣姑娘的身上就变得和暖心动，再配上她转过身的笑容，世界也变得可亲可爱。

“你想吃什么？”紫狐蹲下身抹去无支祁的泪水，笑着对他眨眨眼睛，“吃什么都行，但是不能喝酒，你的胃坏了，不能喝。”

“可是我好馋啊……”亮晶晶的眼睛终于成功聚焦在了紫狐的身上，他熟练地将她拉进怀里，用下巴硌她的肩膀，“不喝的话，哪里都痛。”

紫狐蹭了蹭他的脸，“那怎么办？”

“抱抱就不痛了，抱抱我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