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

王淑妃轻轻款款地起身，在兜兰、瑞香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前厅，头上的九株首饰花所垂珠翠与两镶金博鬓及身上所系白玉双佩碰撞有声、丁当作响，珠珞缝金带的朱锦罗裙随着她优雅的步伐轻轻摆动。扶她的宫女相视一眼，都在叹服梓福宫这位主子的精致的装扮和高贵的气度。

陈美人带着十三岁的秦黎立于堂下，看着王淑妃在堂上坐定。这日天仍下着小雨，不见阳光，迎面吹来的风已满含萧瑟秋意。她面色愁苦，拉着秦黎跪下，朱锦罗裙的身影显得有点凄楚，宛如一朵受尽风吹雨打的水芙蓉。

陈美人子不教，母之过。我起初在后堂做针织，并不知情。还是听底下人张罗着向大厨房要姜汤，仔细一问才知是黎儿害十四公主淋了雨，生了病。黎儿性子顽劣，不甚懂事，还请姐姐降罪于我，责我教养不足之过。

陈美人郑重下拜，向秦桑的生身母亲王淑妃娘娘行大礼。

王淑妃马上双手相扶。

王淑妃妹妹免礼，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贪玩罢了，妹妹不用太记挂在心上。桑儿性子活泛好动，比一般女子底子要好些，没有如此经不起雨淋。

陈美人在宫中谨小慎微，诸事求善求全，可王淑妃一面怜她太约束自个儿，一面心里并不喜她，大概也是因为与自己骄傲恣意的性子不合。

陈美人只有秦黎这一个孩子，这已经是很意外的结果了。她起初只是服侍皇后的宫女，只是皇帝醉了酒临时起意宠幸，之后便把她抛诸脑后。但她足够幸运，寥寥一夕侍寝之后便怀了身孕，又拼死生下了秦黎，

陈美人的一生的尊荣全由此子带来。可她实在于皇帝眼中太不起眼，即使生下皇子，也只被封为美人。即使秦黎在诸多王公贵族中，诗画技艺举世无双，引得父皇青眼相加，但陈美人的地位始终难与其他宠妃相比。

秦桑随同母亲出来一直在旁观望着，她想到父皇生育皇子十人，直到父皇驾崩，所余血脉也仅三人，十一哥便是其中之一。陈美人一辈子过于小心翼翼，但将十一哥保护得分外周全，说这女子只知一味忍让，没有些心机和智慧，肯定是说不过去的，娘亲是将陈美人小瞧了。

更何况陈美人虽胆小，到底还是有一副热血心肠。自娘亲因将军舅舅的通敌案，在后宫备受冷落时，也只有陈美人私下暗暗探访，过冬时节又送过好几回东西。

王淑妃黎儿，你也快快起身，找你妹妹顽去吧，我和你妈妈说说话。

秦黎谢淑妃娘娘

秦黎笑着向淑妃娘娘说道，在登基前他一贯爱笑，眉头总是扬得高高的，眼角总是溢着那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这世间有着许多美好的事务让他觉得开心的、好玩的事儿，神情带着一抹随意不羁，似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便要跑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让你无法真正抓得住。

秦黎十四妹，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