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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怀:十载相思乘风雪

泠子的杂文丫

是夜,雨雪霏霏。

层霜压了梨枝,帘外是轮月娟娟,天已暮,白雪翩翩乱舞,风,就这么凄凄地刮着。

山雾蒙蒙,细雨纷纷擦过,落入凡尘,转瞬即逝。

雪雾中,一道曲径通入了迷蒙的群山,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

一家旧酒馆正静静地座落于这山间。

月光轻泻,横窗孤灯,单薄的影绰绰地投在地上。

一女子倚在窗前,垂首做着绣活,窗半掩着,任风肆意潜入。

这时,一阵模糊的马蹄声伴着风的呼啸传来,断断续续,渐行渐近...

“咴咴——”

正做着绣活的女子忽地愣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放下针线,踮起脚推开了窗——

只见灰蒙蒙的天色中,一团虚弱的火光在不远处晃动而来...

不一会儿,她便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迷雾中出来...来人一袭戎装,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举着火把,正缓缓地朝这靠近。

女子微微睁圆了双眸,望着那人来到酒馆门前,直至眼里酸涩才眨了眨眼。

“砰砰。”

敲门声响起,女子反应过来,连忙收拾了一下散乱的东西,披上棉袄去开门。

手刚触及冰冷的门栓,女子忽地颤了一下。

她迟疑了一瞬,随即拉开了门——

“嘎吱——”

蓦地,她对上一双锐利的双眸。

黑亮垂直的发,英挺的剑眉,细长的眼,削薄轻抿的唇...瞧着这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健壮的身材,她呆了许久。

门外的人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屋内的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白衣,随意披了件鹅黄的棉袄,未施粉黛的面容有许些憔悴,一双幽深凝动的眼倒映着他的身影。

玉一般的肤色,婀娜的身姿,水墨一样垂落的长发被虚虚挽上了许,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如此倾城佳人,却隐于山间,顾影自怜。

君不懂,她,也不懂。

女子收回心神,脸上浮现微弱的笑意,她让开门,示意客官进来。

门外的男子熄了火把,将马拴在一棵树上,他拍了拍马头,随后进了酒馆。

拴好门,女子走到桌前,端起一碗凉透了的清水,饮了一口。

润了润干涩的嗓,她细声问道:“客官至此,可是为了饮酒?”

男子伫立一旁,闻言回了声:“非也...只因天色已晚,不好走山路,不得已来寻暂歇之处罢。”

女子颔首。

“如此,敢问姑娘,可否允鄙人借宿一晚?”说罢,男子从身上摸出荷包放在了桌上。

她看着桌上沉甸甸的荷包,默然无声。

少顷,她上前将荷包推至男子面前,沉声说:“借宿一晚罢了,无需破费。”

“姑娘你......”男子刚想再次出声,但看到女子面上的决然时,他闭了嘴。

“坐。”

女子伸手示意旁边的长凳,然后转身去烧水。

男子看着她走向屋后的背影,轻叹了声。

他坐在长凳上,开始端详起这间陈旧的酒馆来——

实木地板早已斑驳得不见本色,墙边堆满了杂物,还陈置着几套掉漆的桌椅。

窗子敞开着,风呼呼地灌进来,雨雪飞进了屋。

窗下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几卷缥缃和一堆针线。

他陡然起身,上前关上了窗。

随后,他低头看见一个鹅黄色的香囊。

他轻轻拿起,香囊上绣了一个歪斜到很难看出是什么的字——

洛。

...抚摩了一会儿,他放下香囊,回到了长凳上。

这时,女子从里头出来,她端了两坛酒放在桌上,说道:“来了酒馆,不妨饮上几碗。”

男子怔住:“...那就谢过姑娘了。”

他拆掉酒封,往碗里倒满,端起饮了一口,随即抿了抿唇。

女子又拿了两床被褥出来,她找了一块空地,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又将另一床被褥叠整齐放在最上面。

“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

女子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去做她的绣活。

“谢姑娘款待。”

......

许久,两人各自无言,皆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瞧姑娘的模样,应正值桃李吧?为何独自一人隐居山中?”男子冷不丁冒出一问。

女子身行一顿,过了好久才哑声道:“...家中双亲已故,独留我与这酒馆,不论为了谋生,我也要守住它,毕竟这是爹娘的心血。”

男子听后久久沉默,没再过多言语。

......

“抱歉。”

“无妨,”女子缓缓道,“瞧着大人一身铠甲,是军中人否?且地位应该不低罢。”

“...是。”

随即,女子淡然一笑,像是随口一提般。她说:“像大人这般年纪的,大概已娇妻在怀,儿女成双了吧?”

男子没说话,抬头便对上她幽然的视线。

“鄙人暂无家室。”男子低声回道,随后端起酒饮了个尽。

女子愕然,神情略微无措。

很快,她失笑一声,像是说给男子听,又像是说给她自己。

她喃喃:“也对,大人一瞧便是那种成大事者,又怎会留念于红尘琐事...”

“......”男子不知怎么接下话头,干脆又开了一壶酒。

“可人总归要有安身之处,愿大人尽早寻到心属的女子。”她轻轻摇了摇头,对男子年纪渐长依旧孑然一身表示叹息。

男子未应声,开口转移了话题。

“酒儿。”男子声音有些颤。

女子抬首,双眸漠然。

“姑娘可否知晓这人?”男子踌躇地问,“也是位姑娘,曾在这酒馆干过事。”

听到这久违而熟悉的名字,女子久久无言。

“她呀..... ”女子轻笑。

“嫁做人妇,婚姻幸福,生活美满。”

“那...便好。”男子嗓音嘶哑,端起酒,却已见底。

“多谢姑娘告知...咳咳!”男子猛地咳了几声,“麻烦...咳!麻烦姑娘再...再来两坛酒...”

女子没动。

她幽幽地说:“既要赶路,不宜多喝。”

男子眼里带了些乞求,他颓气道:“无妨,尽管上便是,酒钱定会留下。”

女子没再说话,放下针线,进屋又拿了两坛酒出来。

“姑娘的酒甚是妙极,若有机会,鄙人日后定然再登门拜访!”男子夸赞道,笑容戚然。

“多谢夸赞。”女子颔首,淡然一笑。

男子又开了一坛酒,正打算倒上一碗,一只消瘦的手忽地伸过来,按住了酒坛口。

“难得有人登门,不妨共饮一番。”

男子刚想说话却又止住了话头,他看着女子端起酒,拿过碗来稳稳一倒,一滴未洒。

“干了。”

女子给他也倒上了一碗,随即端起自己的酒举了下,仰首饮尽。

“......”男子沉默了一瞬,终是喝完了这一碗酒。

女子接着又倒满一碗,她婉然一笑:“对了,大人翻山越岭,是打算去往哪儿?”

“回朝复命。”男子简言道。

“听闻边疆战事频发,战况可好?”

“蛮夷狡猾,经常作乱,扰得边疆鸡犬不宁。”男子皱眉,“近日边疆有一大动乱,还未平定干净我便收到天子诏令,于是不得已先赶回京城复命。”

“原来如此。”女子低眉,饮了一口酒,不再多问。

两人相顾无言,各饮一腔闷酒。

发觉女子饮了一碗又一碗,男子出声阻止:“姑娘,酒不过三。”

女子刚想倒第四碗酒的手一顿,她抬眼看向男子,漫不经心道:“大人方才都喝过两坛,怎开始计较我这区区几碗酒来了?”

“姑娘误会了,鄙人只想提醒姑娘,喝酒伤身。”男子辩驳道。

“无妨。”

女子继续倒酒。

酒未过半,男子出手将酒坛夺了过去。

女子手僵在半空,眉眼间多了许些恼意。

“半碗即可,姑娘家不宜过多饮酒。”男子对她的不耐视若无睹。

“大人真是说笑了,按规矩,茶倒七分,酒倒十分,如今此举,不是失了礼数么?”女子似笑非笑。

“况且,自家酒馆的酒,我还喝不得了?”女子重新拿过酒坛倒酒,“瞧大人饮尽两坛有余仍面不改色,怕是酒量过人罢?”

男子见她坚持,不好再说,只答道:“身在军营,多与酒打交道,喝多了,便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女子听闻笑了笑,喝着自己的酒。

待饮尽这一碗,女子没再喝了,她将酒杯撇在一旁,感到有些微醺。

看着眼前的人将最后一坛喝完,她说:“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嗯。”

女子将灯熄了,进屋睡去,独留男子一人......

......

几寸东风,摒续几分风雪

月夜无声,唯星河耿耿

柴扉苔痕,横窗孤灯

是谁悄然而至,引得梦魇深深

素年锦时,不过如梦几乘

十载风雪,引得酒醉牵魂

可是朝花已逝?唯留孤盏灯昏

作别无声,相见无痕

驻足莫问,此君可是故人

仍是醺醺醉,仰首颤颤一吻

那日雪月恍目,唯是初初鬓前尘

......

“风荀!”

......

孤影嵌入了门,破晓的微光吝啬地洒入漫天风雪。

茫茫雪地里,唯有马蹄的足迹如此清晰。

前人不忍,回首相存,乱了她的心神。

回眸一笑,羡了点点金轮。

眉眼弯弯,眸光烁烁,怎料泪已湿魂?

......

——完(?)——

——此文依歌曲《绮怀》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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