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篮球

雯雯抢着把向冬背着的小悦的包背上。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背上双肩，就压得她叫苦不迭。

小悦笑道：“叫你逞能！你以为这包轻啊？”

雯雯呲牙咧嘴叫道：“你这都带了些什么啊？”

静静瞧不起雯雯娇小姐的样，说：“算了吧你！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来，给我吧！”

静静把包从雯雯背上解下来，背在自己背上。雯雯高兴，嘻笑道：“关键时刻，还是静静疼我！”

作势要亲静静粉嘟嘟的脸。

静静推开她，笑骂：“远点！你这家伙，三天不打又上房揭瓦！？”

雯雯跳到冬哥身边，眨眨眼说：“我这不是感激你嘛！”

向冬双手各提一袋米，微笑着，默默地望着她们嘻闹。

他很羡慕她们这个青春年华。

走进校园来，迎面都是三三两两来往的学生们，刹那间也使他想起来自己的学生时代……他并没有进过这种高中，仅仅只在镇上读完中学就毕业了。孙小愉是他的同班同学，还有巧巧他哥志军，……他想起来，那时候许多男同学都跟他一样，暗恋小愉。志军和他都不例外。然而，他李向冬是幸福而幸运的，因为孙小愉虽然对别的男生也以礼相待，只有对他不一样。

她会和他说家里的人：她的爹妈，还有妹妹，……只有对他才真正的敞开心扉。

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幸福……

“喂、喂，兵哥哥，跟你说话呢！”雯雯的声音。

思绪被她拽了回来。

他微微的皱眉，歪头看，雯雯眨着眼睛俏皮的望着他。雯雯脸很白，漂亮，粉嫩的腮帮子上有两粒不起眼的小豆豆。雯雯的天真虽然有几分做作，但不至于令人讨厌。

“兵哥哥，你给我们说说，你们部队，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好不好？”雯雯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勾了一下冬哥的袖口。她就这习惯，碰见漂亮的男生，就止不住往人身上贴。好在静静和小悦在她前面走，没看见她这一动作，不然肯定又得训她：太不自重了，像什么话？！

向冬说：“雯雯，你想听什么？”

“你们……你们部队有女兵吗？”

“怎么没女兵？有男兵就有女兵！你怎么会以为没女兵呢？”

“哦，没……就随便问问。”

前面两个女生格格一阵娇笑。

静静撇了撇嘴角，一脸嘲讽说：“就你这傻妹子，才问这么傻的问题。部队又不是和尚庙，怎么会没女兵？尽问傻里傻气的问题，还不让兵哥哥耻笑咱们：‘现在的高中生怎么都这么没文化！’噢，是吧，兵哥哥？”后面的话是对向冬说的。

向冬只微笑着，没置辩。

不过，他还真没这样的想法。现在的孩子，不清楚部队的事也不奇怪。

雯雯嘟嘴道：“我就是不知道嘛！”

静静还要再说，小悦扯了扯她衣袖，意思叫她别说了，在她哥面前，给雯雯留个面子。雯雯是什么性子，说多了她不高兴了。

说话这会儿，他们走到了篮球场边。

球场上不少男生在打球，好几个还是小悦她们班的。小悦不怎么与男生来往，班上的男生多数只知人名却认不全，但那几个经常打球的还认得：龙俊、侯仁杰，还有肖平……刚好那几个男生都在那里。

小悦记住龙俊最早，只因他也是学霸，还长得帅。这个龙俊从不主动搭讪女生，因此，小悦虽与他同学了一年半，但几乎没有交谈过只言片语。侯仁杰呢，大家都叫他猴儿猴子什么的，就是个捣蛋鬼，也不管你高兴不高兴，老是拽女生头发，女同学们讨厌死了。不过，她孙小悦的马尾辫还没被拽过！

肖平呢，脸晒得黑，一眼看去就是农村的孩子；肖平其实和小悦是隔壁乡的，就是她大姨嫁过去的溪坪乡。这家伙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话也说不利索。但他勤快得很，谁谁有事他都帮，哪哪有脏活累活他都去干，所以，这劳动委员这个头衔毫无争议是他来当。

球场上的男生们也看见了三个女生，动作明显缓了下来。这三个女生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三朵金花，只要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全校的焦点。

“不跟你们玩了。”雯雯一甩胳膊，人“嗖”的窜出去了，奔向篮球场，一边奔跑一边娇声高喊：“龙俊哥哥、龙俊哥哥，我来啦！”

全场男生都为之侧目，引以为奇，都停下来侧目而视。小悦和静静也捧着嘴笑。静静骂道：“肉麻死了！”

向冬也不禁脸露微笑，心想：“现在的女生还真和我们那会不一样，真大胆儿！”其实，向冬他并不知道，雯雯是个个例，没几个女生是她那样的。

雯雯还没奔近，球场上的人呼啦一下识趣地往两边散开，只剩下中间一个穿着蓝色运动套装的男生，留着黎明（九十年代香港四大天王之一，刘德华、张学友、黎明、郭富城是当时香港娱乐圈的四大天王）式的发式，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拍着球。

男生很俊，一副酷酷的表情，根本没看近前的雯雯。

他就是龙俊。

像他这种又酷又俊的学霸，几乎是所有少女的杀手。雯雯不管在哪里，只要见到龙俊就犯花痴，义无反顾的冲到他面前，是被“杀”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龙俊不答理她，雯雯也不生气，站在他面前双臂抱着胸，眼神扫了一圈在场的男同学们，冲龙俊轻声细语说：“龙俊哥哥，你们不是一直吹你们打球怎样厉害吗？今天就来了一个人，保证你们都不是他对手！”

龙俊依然懒得搭理。

一个瘦猴儿似的男生跳出来说：“雯雯，你说的人在哪儿？我们倒想见识见识！”他就是侯仁杰猴子。

雯雯：“你……”眼角瞟着眼龙俊，等他说话。

龙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依然不置可否。雯雯知道龙俊架子大，便说：“猴子，你说了又不算，队长又不是你！”

她是想激一下龙俊，可猴子被怼得够呛，鼻孔大声出气，冲龙俊说：“俊哥，你就答应她，我倒想见见是何方神圣！”

龙俊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的话你也信？”

球场边静静叫喊雯雯：“雯雯，你就在那儿疯吧，我们可走了啊！”

听到静静的叫喊，众人又都转头望去。

场中的同学们本来脸露微笑，都知道龙俊几个打球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别班的难以匹敌，更别说一个人了。但一望见身着军装的向冬，他们脸上的笑便慢慢凝结了。大约他们也知道，凡是当兵的，都有几把刷子，可真不是吃素的，何况兵哥哥们平时，除了吃饭，基本都是锻炼吧！

雯雯朝小悦旁边的冬娃一指：“看到没有？就是咱们悦悦旁边那个兵哥哥，你们有胆挑战吗？”

说罢，也不等龙俊他们回话，连连摇手向那边小悦三个人招呼：“悦悦、静静，兵哥哥，你们过来一下！”

小悦摇摇头。

静静高声回她：“我们不过去，要去饭堂。”

雯雯撒娇：“唉呦！就你们忙！”蹬蹬蹬的跑过去，硬生生拽上小悦的胳膊，把她拉扯到球场这边来。

小悦甩开她胳膊道：“你干什么干什么！疯丫头，你抓我过来做什么？我又不会打球？”

“你来了，你哥才会过来！”

向冬在球场边有些犹豫，他今天主要是送小悦来的，进了校园，见一切安好，本来已经放心，也不想多生枝节，可这个雯雯……居然自作主张的给他约了一场球。怎么办呢？不打吗？可不打，又何以让人知道他是小悦她哥呢？何以让想欺负她的人掂量掂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往小悦望过去，见她跟雯雯在低声说话，神色中有几分不安，心里马上做了决定：打！

雯雯见兵哥哥不动，又欢快的冲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胳膊说：“走，兵哥哥，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一个教训，省得他们老在我们女生们面前吹牛得瑟！”

这时，一个黑脸男生跑到冬娃面前，口吃地对他说：“那个哥，我、我是孙小悦的同学肖平。你提的是小悦同学带的米吧，交给我，我去帮她交到饭堂……那边等你打球呢！” 雯雯大拇指一翘，对向冬说：“兵哥哥，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位肖平同学最是乐于助人……”

“没有。别听她的……”肖平傻笑着。

雯雯嘻笑道：“没有？这么说，你不是乐于助人是什么？哼哼，老实交代，是何居心？”

肖平脸色顿时胀红，喃喃的答不上来，“这个、这个”的。

静静说：“得啦雯雯，你就别取笑老实人呐！”侧过头对向冬说：“兵哥哥，这个人你就放心吧，他平时最是乐于助人，交给他准没错！” 向冬看出这个黑脸男生不善言词，有些过意不去，说：“这样，不太好吧？”

静静可不跟肖平客气：“没事没事！你跟他客气，他倒要不高兴了！是吧，肖平哥哥？”

肖平无言以对。

“来呀，把我背上的包拿下来，愣着干啥？这也是咱悦悦的……”静静冲肖平喊。

静静刚才那一声“肖平哥哥”，弄得他神思恍惚，怪不好意思。听她一喊，忙不吭一声把静静背上的包拿下来，背到自己背上。接着他又来接向冬手里的两袋米。

向冬对肖平说：“我还是跟你一块去饭堂吧……”

静静说：“你别跟他客气！你瞧，那边还等着呢！再说，他熟门熟路的，几下就弄完了。”

向冬只好把两袋米都交给肖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伙身体不错！”转身和静静一起走向篮球场。

小悦早雯雯她拽到一旁小声责备：“你搞什么鬼？你听谁说我哥会打球？”

“我去！还用谁说？他是堂堂人民解放军战士，不会打球，说出去谁信？丢不丢人？”

小悦竟然为之语塞，半晌才才吞吞吐吐道，“就算……他能打，也不见得厉害呀！”

雯雯闻言嘻嘻一笑：“嗬，还没开始就怕你哥输？你也太没自信了，还不如我呢！姐们我，相信他行！”

小悦恼得在她背上捶了一拳。

……………

小悦迟迟疑疑回到冬哥身边，小声问他：“哥，你……真会打球？”

向冬一笑，貌似轻松地说：“试试吧，既然来了，不能给我妹妹丢脸吧？”

小悦瞪了他一眼，想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仔细一想，他本来就是因为她才进学校来的，怎么跟她没关系？早上和妈妈说的一番话又想了起来：他是为她来撑面子的……

她脸上微热起来。

她并不想这样，可现实已经骑虎难下，冬哥为雯雯所激，已势在必行，还能做缩头乌龟吗？不过，他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真行吗？…

小悦在捉摸不定的时候，向冬已把上衣扣子解了开来，脱掉上衣，塞到她手里。向冬看见她满脸狐疑的脸色，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放心吧。”大步走向球场中。

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悦望着他走进球场的背影，脸又微微发红了。

她慢慢踱回静静身边。

静静看见她绯红的脸，戏谑道：“怎么了，担心你兵哥哥打不过丢脸？”

“没有！”

“嘿，说假话。你呀，别太当回事，就一场球嘛，没什么大不了！”

静静说得漫不经心，但饶有兴味。每个女生都喜欢看男生们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她的目光自然也离不开那些男生。

龙俊漫不经心的拍着球，猴子和另一个男同学陈晨也走入场。陈晨个子是班上最高的，弹跳力强，抢篮板球优势明显。

向冬漫步走入场中，打招呼道：“同学们，怎么打……”

语音未落，突听有人惊叫，“哥，小心！”

是小悦惊惶的喊叫。

龙俊手里的篮球无声无息向他激射过来。

场外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呼。雯雯和静静叫声最响；小悦双手攒紧，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呼吸迫促。

“俊哥哥，你干什么……”雯雯惊叫。

龙俊并不理雯雯，抱着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向冬有些意外，但间不容发，不容他多想，刹那间篮球箭也似的射至面门。

好在他毕竟训练有素，虽惊不乱，身体向旁略闪，呼呼风响中，球擦着左侧面门划过，刮得脸侧有一丝痛。

龙俊冷哼一声：哼，不就是个当兵的么？

他和班上几个本打算看冬娃笑话，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向冬身随球走，左臂突伸，篮球已被他轻巧地揽入臂弯。

但篮球毕竟来得劲急，力道猛烈，一碰到臂弯，骤然向上弹起丈多高。

“哈哈，冲天炮……”猴子率先幸灾乐祸地喊道。

“不要脸！”雯雯对他怒目而视。

“不要怪我，这可不是我干的！”猴子做了个鬼脸。

雯雯对龙俊可是敢怒不敢言，恨恨一跺脚。

向冬想：你们不就是想看笑话吗？只怕未必！

他知道这些男生们，不就是想试试他这当兵的有没有真才实料吗？！

那就试试！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待球下降时，突然纵身上前，犹如猛虎出山，跃起一人来高，右臂一振，球再次揽入臂弯。跟着脚尖着地，他低伏着身板，嘭嘭嘭连拍三下。脚下是三分区外，他瞄也不瞄一眼，腾身一跃，反手把篮球远远的往篮板砸投过去。

呼！

篮球穿框而过。

“空心三分球！”场外数人惊呼。

全场欢声雷动。

女生们欢呼雀跃。小悦又惊又喜，做梦也没想到，冬哥竟然是打篮球高手，这太出乎她意料了。她本以为冬哥就算能打也强不到哪去，等多和几个男生差不多。看来，她是远远低估了她冬哥的实力。他还有什么绝活是她不知道的？

龙俊、猴子俩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先前的轻视之心顿时收起来。龙俊本想出奇不意试一下这个兵哥的深浅，顺便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能打的。别的不说，就那一个高跃，那个三分球，他们中就没有人能做到，何况他还投得那个准！

不过，保不准，他这个三分球是运气。龙俊想，凭他多大能耐，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但龙俊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的想法过于自信，也太天真。因为向冬压根没把他们瞧在眼里。

向冬目光冷峻，缓缓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咱们就打半场！”他故意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杀杀他们的气焰。他嘴角虽挂着谦逊的笑，但神情已经赤裸裸的展示了他的轻视之心。他这个笑脸，在他们仨看来，无异于是抽人耳光还反过来问他们脸上痛不痛！

猴子性急，一听这话，便气往上冲：“哥们，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龙俊瞪着向冬冷冷接口：“三个就三个，这可是你说的。”这小子的眼神，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漠。

向冬笑道：“我说的。要是一对一，那就变成以大欺小了，说出去不大好听。”

向冬露了那两手，龙俊看出了他确实有两下子，单凭个人，他们之中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三个联手，倒还有几丝胜算。陈晨是龙俊球队中个儿最高的，人长得五大三粗，打中锋，除了龙俊，没服过谁。听了冬娃的口气，自然也不服，说：“俊哥，你也太长他人志气了！凭咱仨谁干不过他？”

龙俊横他一眼，不容置疑说：“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别看陈晨高龙俊半个头，但气势却犹有不及，队长就是队长，权威不容挑战。龙俊创建了本班篮球分队，训练以身作则，从不迟到早退，而且还特能吃苦，每个队员无不打心里佩服。而且，龙俊带领他们打了无数胜仗，横扫校园无敌手，这份荣耀，是别人给不了的。问题是，他还是个学霸，虽然每天跟他们几个打球，但并不影响学习。这人的脑子啊，聪明的就是聪明，你不服还不行！

陈晨忙陪笑道：“当然是俊哥说了算、俊哥说了算，听俊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