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戏言

两人下了车，行李也搬下车来，放在路边的香樟树下。冬娃一面整理着衬衣，一面回头透过浓密的樟树叶望学校的门楼。

学校大门是仿古的牌楼，横书“Z市第一中学”几个烫金大字。

牌楼两侧，是两蹲气宇轩昂的石狮子，然后是向两边伸展开去的镂空围墙。石狮子旁边，是不锈钢架子的公告栏，主要是公布一些日常的活动以及高考放榜。大街两旁是高大的香樟树，时正值暖阳当空，树下却浓荫蔽日，校门牌楼掩映在浓密的树叶间，显得古香古色，透着几分庄严神秘。

“不愧是咱们市最好的高中啊，连大门都比别的学校气派！”冬娃由衷的感叹道，回头对小悦说，“小悦，这两袋米有些重，我先给你提到食堂里交了吧！”

“嗯。就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冬哥一笑，认真地说，“跟哥我就不用客气了。你知道的，我读书少，能进这样的高中看看，也是我的荣幸。”

小悦明白他意思：怕她心里歉疚。

她只好任由他，脸上表现出那种受宠的傻笑。她想她这样，他会安心些。冬哥比她高半头，低头望着她那张含羞带笑的脸，心里暖流涌动，又有种想摸摸她脑瓜的冲动。

他转开头，吸一口气，拎起两袋米。

“妹子，走吧，前面带路，咱进去吧。”

妹子！？

他竟然这样叫她？

他是成心的、还是无意识的？

小悦知道，在她们农村，妹子可是很暧昧的称呼，只有男女情人之间，男子对自己的对象才这样叫姑娘“妹子”的。他这算什么？

小悦脑袋有些晕弦，晕车的感觉。

但愿他是无意识的吧！

两年前，一个月夜里，小悦听过冬哥在门前柿子树下这样热切地叫姐姐：“小愉，妹子！亲亲的小愉妹子！……我想死你了！”……那天的月光下，姐姐的笑容盛开得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艳丽而夺目……

现在，他又像当年叫姐姐那样的叫她：妹子！……

他似乎并不是故意的，可为什么叫得那么自然，叫得那样的顺口，脱口而出，好像叫了很久很久似的。

青天白日下，小悦不敢乱想假设。

——那，哥，你就把我当姐姐吧！

本来，这只是早上的一句玩笑话，他当真了？

太叫人抓狂了！

“你想什么呢？”冬哥见她愣着出神，脸上的神气亦喜亦忧，有些奇怪，挑了一下眉毛笑着问道。

她忙掩饰：“没……没想啥！”

“小悦，我跟你说，你有什么难处就对你哥我说，别藏着，哥又不是外人！”

看来是她小脑瓜想多了。

是的，他不是外人，他是她姐夫！他还是哥哥。

“没有，真没有。……你笑什么？”小悦在他炯炯的目光注视下，心里竟然有些着慌。当然，她面子上是平静如水，不会让他轻易看出来的。

冬哥摇摇头，笑道：“没笑、没笑！瞧你急的！”

她急了吗？

看来，她这故作镇定，装得并不像。

…………

“悦悦、悦悦！”

对面街上忽然有人高声叫她。遁声望去，却是她的两个好闺蜜，王静和李秀雯。

小悦说：“是我同学，等等她们吧。”

冬哥没说话，把拎着的两袋米在脚边放下。

她俩正站在街对面“品格餐厅”门外。看样子，她们刚从里面吃午餐出来吧。

这家餐厅生意火得很，正对着校门，加上价格实惠，兼具干净卫生，一周下来，凡是身上有余钱的，都会在那里改善一下伙食。小悦因为囊中羞涩，几次走到门口，又悄悄的饶回去了；唯一的一次，还是她考了班级第一名，作为对自己的奖励，才进去吃了一份便宜的葫萝卜炒瘦肉丝。她的这两闺蜜家境好，自然一来就可以吃。

两闺蜜手拉着手横穿马路，朝她这边小步奔过来。

倏地，一辆小轿车急驰而至。

小悦吓得锐声提醒：“当心、当心，两个冒失鬼，有车过来啦！”

两人急忙刹住脚。小轿车吱溜一声从她俩面前扫过。只听司机远远的骂声传过来：“两个丫头不想活了么？”

两丫头哪敢回嘴，急步跑到小悦身边，直拍着胸口喘息着叫嚷：“吓死了、吓死了！”小悦责备道：“冒冒失失的，提醒过你俩好多回了，总是不长记性！”

雯雯嘻笑道：“还、还不是因为看见你高兴的……”

小悦伸出中指头点了下她白净的额头，笑道：“说慌也不打草稿！这么想我，怎么又不等我一起吃饭？”

雯雯喘息道：“这、这你可怪错我俩了！怎么没等？只是你一等不来、二等不来，肚子实在太饿了，所以……”一面说话，眼睛就瞟到旁边的冬哥，立即眉花眼笑，叫嚷着，“悦悦，这个英俊的哥哥是哪个？也不介绍介绍，还是个兵哥哥呢！”

这疯丫头，一见到漂亮男生就想套近乎，说话声音嗲得肉麻。小悦的冬哥虽然不俊，可一身军装很显英气。

向冬友好地向两位姑娘摇摇手，自我介绍：“两位同学，你们是小悦的同学吧？我是她哥李向冬。”

“李？”静静指指冬哥，又指了指小悦，“你李……她孙？还是她哥？噢，怎么回事？快把我弄糊涂了！”

雯雯也是头一点，“嗯哼，怎么回事？”

小悦偏不说：“你们猜。”

雯雯说：“噢哟！我这脑子，猜不着！”

说着双手吊住小悦的一条膀子，嬉皮笑脸对冬哥说，“兵哥哥，我们呀，不光是她的同学，还是她的室友加亲亲好闺蜜哦！”

小悦嗤的一笑，推她一下：“你少肉麻！”

雯雯反倒来劲了：“我说的实话嘛！怎么就肉麻了？难不成你这个兵哥哥在这儿，你还不好意思啦？”

静静瞅着冬哥笑着问小悦：“悦悦，怎么我之前只听说你有个姐姐，这哥哥没听说呀……莫非、莫非……我的天，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你的那个姐夫？”

小悦给她这么一吵吵面颊泛红，跺脚道：“你们、你们瞎嚷嚷什么？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么？”

雯雯睁大眼睛，“还真是吧？”

静静说：“你这话说的，难道还有假？”

静静用了“传说”这个词，无疑是在冬哥面前暴露了小悦心底的隐秘，就好像她老在别人面前提起他，对他有多么的在意。这多么难堪哪。

向冬微微笑了笑，心里有一丝暖意。小悦能在同学中提到他，说明她心里确实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小悦望见他的表情，心里越发认定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他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询问：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啊，静静，你讨厌死了！

两闺蜜瞧见她一副爱娇的模样，更来劲了，立即一左一右的围到向冬身边。

雯雯尖着嗓子嗲嗲的叫着：“哥哥、兵哥哥，你可不知道，咱们悦悦在我们学校那可是风云人物，她每次考试都是咱们班上前三名、年级的前十名；又加上啊，她是个十足的美女，那喜欢她的男同学，……这么跟你说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都快嫉妒疯了！”

“雯雯，死丫头，你一天不损我就不好过么？”小悦笑骂。

静静嘻笑道：“兵哥哥，这个我可以做证，雯雯说的都是真的！”

向冬满脸堆笑：“我妹妹能有好成绩，也少不了你们帮忙吧？”

“No，No！”雯雯和静静齐声撇清。

雯雯说，“她是谁？我们哪能帮她呀！那不是班门弄斧么！”

静静一个劲的点头。

向冬就转眼望小悦，脸上似笑非笑，又是欣慰又是高兴，那眼色又似乎问她：是这样吗？

小悦满脸胀红，捶了雯雯一拳，待要捶第二拳时，雯雯一矮身，急时躲过了。

雯雯绕到向冬另一侧，仰脸问他：“喂，兵哥哥，你有这么优秀的小姨子，说说看，是什么感觉？……”雯雯话没说完，手臂骤地一痛，已被小悦抓住重重一掐，雯雯唉呦唉呦锐叫起来。

静静笑得格吱格吱喘气。

雯雯甩脱小悦的手，跳开身，揉抚着掐过的地方，恨恨的责骂静静：“你还笑？就知道笑，也不帮帮我！”

静静忍住笑，说：“我怎么帮你？小悦有兵哥哥在，对付你和我，还不是象拎小鸡一样？”

雯雯嘟着嘴泄气道：“说得也是。”

三个女孩子斗嘴声中，四个人已经走到学校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