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廷出来时，钟楼的教士正传来他获胜的消息，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此时脸色都有些微妙，有种得意的过早反而被反转的事实打脸的感觉。
他们不敢去看那个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全身都散发着真元气息的少年，他不是坐照境吗，怎么在他走过去的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通幽境的高手身上才会有的压迫？
他一路返回辞新学院单独的休息处，推开门时发现屋内很安静，吴阳都在，只是他们坐在桌前，见到他时也没有出声，他微皱起眉，顺着视线看去，曦瑶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似乎正在睡觉。
朱正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塌边，才发现睡梦中的小姑娘似乎睡的也不是很安稳，眉毛皱在一起，嘴里偶尔会发出一声呓语，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有些冰凉，并没有发烧，但是她的脸色不太好，朱正廷给她探脉，发现她似乎气息混乱，就好像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一般。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吴阳和轩辕，两人也很无措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从你进去以后她就睡着了，然后一直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吴阳长着口型说道。
朱正廷指了指外面，示意吴阳和轩辕先出去，待他们出门后，他微微叹气，然后将曦瑶扶了起来，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又取出无垢剑中的金针，封住她几处气血。
情非得已，实属下册……
他心想着，手指解开了她领口的第一颗盘扣，再是二而三，一直到那红衣褪去，露出单薄的里衣和少女白皙圆润的肩头。
她的长发束起，能看见线条美好的后颈，凸起的两片蝴蝶骨像鸟儿的翼，朱正廷一只手牢牢的固定着她身前的衣服，不让春光露出分毫，另一只手却要在这大半片雪白的背上为她运气调息……
明明是……不得已而为。
当手触到她光滑雪白的背上时，还是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朱正廷满脑子的道德伦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才能沉下心来为她调理经脉，他的真元随着掌心涌入她的身体，有序的疏导起她体内混乱的气息，一直到她气息平稳下来，收掌归息。
失去一只手支撑的人，就这样后倒着落在他怀中，头歪着枕在他肩上，睡的香甜，丝毫不见朱正廷脸上的窘态，那是极为少见的，会出现在他脸上过于生动的表情，连耳根都要滴血一样的红着。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煞风景的人推门而入，连招呼都没打……
在看见屋内的情况时，平时总是端着酷到不行的脸上都浮现震惊的表情，“***……”
也是这一声低咒，朱正廷手中的衣服将人裹紧了些挡在身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冷冽，“出去。”
来人是折袖，自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难得识趣的退了出去，还关好了门。
朱正廷给曦瑶把衣服穿好，确认人并没有被惊醒，小心的给她拿衣服盖好，这才走了出去。
折袖站在门外，那双狼一样充满侵略性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陈长生打量，只可惜，朱正廷这人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不动的顽石，并不在意他的目光。
“你就是折袖把。”朱正廷淡淡问道，语气很是笃定。
“你知道我？”折袖微扬眉。
“曦瑶说过，有什么事吗？”朱正廷整理了一下衣袖，才抬头说道。
“她可有跟你说过，与我做了一笔交易，如果她下一场打赢我，我就得替她办事，不过你们辞新学院也得帮我治疗我的经脉？”
“既是她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尽力一试。”朱正廷颔首，也不关心这交易源何，曦瑶会答应，就有她的理由，作为她的师父，自然会帮她完成。
“尽力一试？你知道我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个。”
“如果我都治不好，那放眼神都，怕也没人能替你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实话，朱正廷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语气里是否过于自信，他只认为自己是实话实说。
“你很有意思……”
“你很没有意思。”
朱正廷瞥了折袖一眼，就回屋去了。
徒留折袖在原地，有些莫名的被噎到的感觉，怎么这对师徒说话，都这么呛人？
朱正廷回屋时，曦瑶已经醒了，她双手撑着头，见他进来甜甜笑着，“先生，你赢啦！”
他扬唇笑道：“嗯，你身体如何？怎么会突然气息絮乱？”
曦瑶跟块牛皮糖似的，抱着他的手臂摇来摇去，有些苦恼的说：“可能是练功练岔了吧……”他无奈的点了下她的头，拿她这迷糊大意的性子没辙。
我并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先生偷偷替我运功疗伤，只觉得一觉睡醒神清气爽，身上不舒服的地方都没了，当然最高兴的就是先生成功通幽啦，有生死蛊子母之间的呼唤，我能清晰感应到先生体内的真元运转，比之前要顺畅了许多，自己悄悄偷笑。
这一场要比试的是离山剑宗同门间的对决，秋山对关飞白，嗯，应该没有悬念的就是秋山获胜了，关飞白自己也挺不容易的，先是锁青宴后被我打败，一下就超越了他的排名，再然后大朝试还要遇到自己的大师兄罗子豪，那个历无败绩的人，这个孩子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这边，我刚说完关飞白这倒霉孩子，他就已经被自己的师兄速战速决了，看这时间，还不到一盏茶吧，还真是一丝不苟，一点水都不放啊……
“下一场，辞新学院程曦瑶对摘星学院张听涛。”
我和狼崽子的对决来了啊，我舒展筋骨，先生把我头上有些松掉的绳结系紧，有些不放心道：“折袖不容小嘘，你小心些，别再犯迷糊了。”
“曦瑶知道，先生放心吧！”我留给先生一个安心的笑容。
比武场里，折袖没有像一开始说要挑战我那样充满斗志，反而有些踌躇，他见我来了，那抿的很紧的嘴角张了张，有些别扭的问道：“你说如果你输给我，先前说好的事，还做数吗？”
我笑的很欠揍，“当然不作数了。”
……
折袖有些郁闷，他显然猜到我这么说，可是比起能跟我打一场，自然是治好经脉更重要，他不是傻子，反而比任何人都知道审时度势，因为他在雪原上游荡的这些年里，唯一学会的事就是如何活下去。
在他要开口时，我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你赢不了我，所以放心打一场就是了。”
说完，我已经先抽出了嗜血鞭，电闪雷鸣，隐含杀意。
许是受到了嗜血鞭传来的杀意，折袖也收起了脸上的神色，现在在他眼前的，只是北方雪原上他需要猎杀的猎物之一，本就深邃的双目，此时尤其森冷。
折袖的招式很快，攻击的点也很刁钻，不像一些大宗派为显能耐和好看设计的华丽剑招，他一招一式都只是为了杀死手底下的敌人而生，所以他出手毫不犹豫，短短一瞬间，我们已经过了数十招。
他真元确实充沛，而且强大，来自父系优秀的血脉传承保留了他身上的狼性，在对决时五指成爪，能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咽喉，这是场妖族之间的对决，我同样继承了白虎的血脉，作为百兽之王，在遇见这样一只充满血性的狼时，身体里某种血脉正在觉醒，那是人类俗称的兽性。
在血脉觉醒的最初，我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这种兽形，应该说，因为母系的血脉同样强大的缘故，压制了我身体里的兽性，许多妖族在幼年时就能幻化兽形，我却不行，就是我在岚幽山强行冲破血脉的禁制时，也没有化出过兽性，随着秘法修炼的不断提升，那股力量就在累积着一直到它爆发。
古老的兽纹又再次出现在脸上，本来与人无异的双瞳化为兽瞳，像琥珀般的玻璃珠子，瞳孔缩成两道金色的竖线，我引天长啸，有地动山摇般的兽吼，一只通体雪白，金色兽瞳的白虎终于幻化成型，那便是上古的四大神兽之一，来自血脉里最强大的传承！
折袖被这声虎啸震的后退几步，白帝血脉果然不同凡响，仅仅是一声长啸，就有强大的威压不断袭来，若不是他凭着在雪原里生活了多年的坚韧意志，早就被这强大的压力给压垮了。
我收起嗜血鞭，既然是两兽相争，我用武器，就有些不公平了。
折袖并不再主动攻击，他与我虚晃过招，是在等我的漏洞，等一个能够一招击杀我的时机，这是狼的特性，它们有足够的耐心去捕猎，我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狭路相逢勇者胜，五指做爪带着真元涌动的蓝光向他击去，他脚下的土地一直到身后数丈都被击穿，激荡起无数的灰尘碎石。
在这其中，我走的星辰位，意含风雪，在弥漫的硝烟里出现在他的身后，用力一掌，他反应的很快，同样以掌相迎，但是境界之差，哪怕是一分一毫，都是决胜的关键，他并没有拼过我的力量，被震飞后狼狈落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的确很强。”他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实则，恐怕被我全力的一掌击出了内伤。
“我有血脉上的优势，又比你境界高，赢了你并不足以为奇。”受先生的教导，我也很是谦虚的回答。
折袖点头，然后离开，他这个人很酷，走的更酷。
直到钟楼传来了我的胜迹，我才走出了比武场，脸上的兽纹已经褪去，唯有瞳孔里那条金线还未消退，有些怪异，有些新奇。
在比武场外的围观学子们，在看到我走出来时，脸上写满了敬畏，他们可是真真切切感受了刚才那一声恐怖的啸声，修为弱些的，早就承受不住其中的压迫晕过去了，剩下胆子大的，也是颤颤巍巍的不敢与我直视，真是太可怕了曦瑶殿下……
观景台下有一块立着的石碑，石碑是用来记录对决的学生信息以及最后剩下的名单的，在那上头现在还写着四个名字，子豪，朱正廷，程曦，阿妩。
除了罗子豪，剩下三人都来自辞新学院，这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哪怕他们不能战胜秋山，最后也会是大朝试一甲的二名 三名和二甲中，外头赌坊里的人早就哭天喊地了，为他们投进去本以为稳赚不赔结果血本无归的资金，今年的大朝试怕是不怎么好看了。
我半是愉快半是沉重的回了休息处，愉快当然是打赢了折袖，收获一个小弟，沉重当然是最后不可攀越的高山要来了。
罗子豪，他的名字写在那里，不是为了让你去挑战的，只是方便你膜拜。
就是这么简单，没有道理，他能一路站在点金榜首，任风云变幻稳坐第一的宝座，就代表他很强，强的不是你凭运气凭聪明就能够战胜的强大，哪怕我有天机。
也不可能参透这场比试里秋山会出的招式，会展现多恐怖的实力，我没见过他出手，因为在此之前，需要他出手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过他的剑下。
据说这个人，已经不需要依靠修习什么各门各派精妙武学剑法来增长自己的修为，他的心就是剑，他的意就是剑，想挥的时候，就能挥出一套剑来，让人嫉妒到咬牙切齿的，在我们这些菜鸟还需要依靠先贤所创的智慧蹒跚学步时，人家早就成了创造智慧的先贤。
这样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个大朝试就可以弥补的，说实话，就是我，加上先生，再算上什么折袖吴阳轩辕好吧，打车轮战或许能跟他打成个平手，但是现在，场上剩下的只有我们辞新学院三人，按照抽签上，若是先生第一个对上罗子豪，一切都完了，若是阿妩抽到……
我简直不敢设想这个可能，只想着自己抽到，拼尽全力也要消耗他分毫，给先生创造一丝机会，当我推开门时，就听见外面的钟楼传来教士的声音。
“下一场，辞新学院阿妩对战离山剑宗罗子豪。”
什么？！
我猛地推开门，阿妩坐在屋内，手中握着一只竹签，见我回来，还很有闲心和我微笑，“曦瑶，你回来了。”
“阿妩！你为什么自己去抽签了！你不能和他的打的！”我急的有些想跳脚，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肯定打不过那个传说中的罗子豪，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们脱一阵子的。”阿妩笑着，想要宽慰我。
不是这个原因啊……
可是所谓的原因我却说不出口，也无法阻止签上的内容，这一战，阿妩对子豪，不可避免。
阿妩抱着剑出去以后，我才转过头去拽先生的衣角，先生叹息，摸了摸我的头，他怎么不知道呢，这一战，或许会发生我们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阿妩也是紧张的，她并不关心大朝试，也不关心成绩，也无心前往什么天书陵观书，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参加大朝试，为国教学院争取更多的机会，长生一定要拿大朝试的榜首，那肯定有他的理由，她不好奇，她只想帮助他，帮助他们，就像他们帮助自己一样。
在来参加大朝试以后，她就听了许多许多关于这位传说中的高人许许多多的事迹，曾经为保护大周出生入死，斩杀过多少魔族，多少次破坏了魔族的阴谋等等。
再者就是他自身的修炼，有多刻苦优秀，在被选中为真龙之身后，他就是罗家的光荣，是离山剑宗掌门之徒，离山大弟子，多少岁就坐照，短短一两年间就突破通幽，一直到现在已经是随时聚星的修为，他站在哪里，那就是一座高山，这样的人，在阿妩的认识里，只会在书上看到。
可是她就要看到了，在这座石门之后，那个传说中的子豪。
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石门，比武场中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她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摩擦声，耳边有夏风吹动，吹起了那个人青色的衣角。
他抱着一把剑，侧身站着，高挑笔挺的像一颗青竹，侧脸干净冷清，不是那种漠然的冷，是他本身就带着的一种气质，像初雪，像冬风。
他转过身来，一双眸子黑亮的像打磨过的玉石，清澈的折射出一丝冷光，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竟是如此好看的一个人……
咫尺之外，遥遥相望，恍如那年长街下的一抹白。
只是这白消失的太快，就像一个抓不住的光点，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再没有其他。
那个人，看到她时，眼睛里的冷一点点，变成细碎的光，像满天星河里闪耀的星星，一点点亮了起来，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她。
阿妩感到一丝无措和尴尬，她不想再像上一场，被监考的教士敲钟提醒，所以她先抽出了手里的剑，剑身翁鸣，寒意逼人。
那把七尺长锋，在入场时就在阿妩的手中微微抖动，一直到现在，在它指向秋山时，发出了强烈的共鸣声。
罗子豪的眼睛落在剑上，依然没有开口。
随着剑向上看去，是她握着剑的手，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水蓝色的抹额，正因为长剑的颤动而摇晃着，可是握着剑的人，向他看来时，只有全然的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他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和她头上醒目的一道疤，那无疑在血淋淋的一颗心上再狠狠扎上一刀。
“对不起……得罪了。”阿妩却懦的说了声，手里的剑动了。
她的剑，有时会化一只鹤，一朵云，高山流水，金戈铁马，看似随意的剑法，每一招一式都带着强大的剑意，配合着手里的那柄看似平常的长剑，扫起一地烟尘，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剑痕，可是这些剑，都没能伤到罗子豪。
他甚至没有出手，只是用二指去抵她的剑锋，就好像知道她下一招会出什么剑，会出在哪里，他就像个指导学生的老师，连手中的剑都没有拔出过，就能游刃有余的接下她的剑。
没有为什么，因为她的剑，是他教的。
而今这些剑，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或许这就是报应。
离山剑宗的掌门今天难得来了，因为大朝试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罗子豪会为离山剑宗再拿下一个大朝试的榜首，实现两年的满贯，正好还可以消消那个锁青宴上猖狂的辞新学院陈长生的气焰，他站上观景台，想要看场中的对决，可是他却看到一个人。
一个，比朱正廷要让他深恶痛绝，杀之而后快的人。
“这个妖女竟然还没死！”离山掌门怒目而视，眼睛死死的盯着场中那个年轻的女子，没有错，没有错！她还没死！
其他的几位并不知道离山掌门缘何大发脾气，他脸色铁青，手在微微的颤抖，让他们都不由的看着场中的女子，提起一颗心来。
阿妩和子豪过了百招，与其说过招，不如说她被秋山牵着使了百招，就像一个被大人牵着玩的小孩，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饶是阿妩性子软，此时也急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个招式，随着招式涌入脑海里的，是一人模糊的面容和他翩飞的衣袂。
“这招又叫何？”
“想到你时随意挥的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它取个名字好了~”
“嗯？”
“听风吹雪，如何？”
“听风吹雪？甚好。”
那一剑，是记忆中干净的大雪，它夹杂着山风拂面而来，细碎的落在脸上，冰冷缱绻，像那人清冷的温柔，他挥着剑，听风吹落满山的大雪，渐行渐远。
长剑带着那熟悉的风雪迎面而来，秋山在看见这一剑时，就停下了，他没有动，任由那风雪奔袭而至，带着凛冬严寒，要冷到他骨子里。
“嗤——”
那是剑锋划破了他的青衫，穿过他的身体时的声音。
长剑剧烈的翁鸣起来，那原本普通的剑身开始化为原型，是剑上的禁制解了，它剑柄是一只黑白的巨龙盘踞，龙头衔着剑身，那是龙鳞所造，龙骨为柄，龙鳞为身的龙吟剑，秋山君的龙吟剑，宝剑弑主，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子豪的龙吟剑？怎么会在辞新学院学生的手里？”
“子豪竟然被伤了！”
“她到底是谁啊？怎么会有子豪的龙吟剑？”
观景台上的监官们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子豪被一个普通的辞新学院女弟子一剑所伤，这把剑还是子豪君的佩剑龙吟……
“该死的妖女！老夫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你除掉！”离山掌门终于忍不下去，大喝一声就要往观景台去！
子豪动了，他面不改色的将肩头的龙吟剑拔下，剑身长鸣，剑意大盛，随剑落地，深入地下几寸，一道强大的禁制结界迅速张开，将整个比武场都包围了起来，外头的喧嚣吵闹，都无法再传到这里。
这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肩头的伤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血，青衫被血染红，像一朵绽开的血莲，他只是提着剑，将剑收入鞘中，然后缓缓的走回她身边。
阿妩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傻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剑会伤到子豪，她不想的……
只是想到这一剑，就用了，谁知道这一剑竟然直直的扎在子豪的身上，而那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听见观景台的监官们都在说，她手中的剑是秋山的剑……
怎么会呢，这明明是她的剑，从她失忆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剑啊……
“我……对不起……”她看着子豪，忍不住哭了。
罗子豪轻声道：“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清冽低沉，带着一丝温柔眷念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把龙吟剑，再一次被交到她的手里，她想要拒绝，又被他微凉的手按住。
“既然在你手中，那便是你的剑，无需在意别人所言。”
阿妩抱紧剑，像抱紧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对于未知的一切，对于眼前的变故。
“出去吧，是你赢了。”
他轻轻的，轻轻的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往着比武场胜者的那道门。
阿妩踌躇的不停回头，回头时那个人还站在原地，又清又冷的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意，像一道最坚固的盾牌，一直在她的身后为她支撑着这个比武场内的小世界。
她走了出去，再看不见那个人，外头的热闹一下就要将她吞没，她却觉得格格不入起来，想要回头，发现自己不能回头。
子豪看着那纤细瘦弱的身影离开，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眼中的笑意才淡了去，像离山最后一片落雪，飞舞着蹁跹着最后还是会落在尘埃里。
地上掉了一条抹额，那是一条水蓝色的抹额，若是仔细看，抹额上镶着的玉石下写着子豪两个字，离山剑宗弟子每个人都有一条，一生，只有一次取下的机会。
那是阿妩刚才比试时落下的，在她最后一剑刺伤秋山时，因为剑身强烈的颤动脱落，她因为惊慌失措，并没有发现。
子豪捡起它，然后往离宫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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