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宁王

“宣他进来！”魏帝沉声道。

骆睿城踏步入殿。目不斜视，先行了君臣之礼，才道：“儿臣有事启奏父皇。”

“说吧。你除了军中之事，还有什么说的？莫不是北凉来犯？”魏帝对这个儿子向来不假以辞色。

骆睿城自怀中掏出两块丝帕，交由内侍呈上，道：“儿臣是为了广安郡主的事情而来。”

两块丝帕摆在魏帝面前。一块是桃红，一块缃黄。上面各题有诗词一首。其一曰：“次第更声，催来两鬓丝成雪。冰蟾成玦，转把相思窃。何诉情衷？终成零星屑。秋风烈，吹来残揭，染却心头血。”

魏帝微微一笑，说：“这首《点绛唇》填的甚是凄苦。相思之情跃然纸上。看这字迹，像是广安的笔力。只是‘丝成雪’一句不甚尽然。明明是个丫头，非要做这老气横秋的样子。”再看另一块上，却是一首《鹧鸪天》：“独自临风盼月明，鸿书懒寄总无情。冷霜凝却珍珠泪，暖烛融开玳瑁屏。花睡去，露犹莹。深霄泣立问卿卿：枫笺红断天涯路，可愿君心托雁翎？”魏帝看了不禁皱眉。心里不免有了疑惑，问骆睿城：“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两块帕子？莫非你与广安……”

“儿臣不敢肖想郡主。”骆睿城不待魏帝说完便说道，“这两块帕子，实是从成国公府世子姬文起处得来。”

魏帝的眉毛深深拧了起来。

骆睿城说道：“成国公深宠世子，又疏于管教。一来二去，竟将世子养成个花花太岁。昨日长公主大宴宾客，姬文起竟胁迫了郡主做出丑事，就在这两块帕子上。”

“如何是胁迫？不是说中了迷香么？”魏帝瞅了一眼丹墀下的二人。疑道：“城儿，你莫不是为了顾三开脱？”

“回父皇。昨日事后儿臣曾审问了广安的婢女。原来，广安早就与长公主府侍卫有私。这两块帕子便是她写给那侍卫的。只是不甚遗落，恰被姬文起拾得。兴宁长公主用迷香做局是真，姬文起用帕子胁迫了广安也是真。广安亦曾亲口对儿臣哭诉，姬文起如何拿帕子逼公主就范，说什么‘一样都是用计，怎么就偏不能如愿？’还说若是吵嚷出去，便找借口将那侍卫杀了。还要那侍卫知道郡主……郡主如何承欢……种种不堪，难呈圣听。父皇，广安郡主的父母是我朝功臣，姬文起却如此欺辱，实在可恨。”骆睿城说，“是以昨夜儿臣斗胆就将他羁押在我府上。所以成国公才慌忙去求亲。现请圣断！”

阿玦睁大眼睛。骆睿城所说，皆是她不知道的。她却更不知道，骆睿城夜审广安，追拿诗帕，羁押世子，乃至让皇三子引君入瓮，都是为了她！

魏帝面沉如水，眸底深压着卷怒狂云。

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师府庶女惹出来的麻烦。如今看来却裹挟了公主，成国公，更有功臣之后，若是轻易裁决，只怕引起朝堂动荡，光是那些言官们谏言他就吃不消。

“让朕想想……”他皱眉说道，“你先下去吧。姬文起就暂时扣在你府中。听候发落。”

又瞥了一眼阿玦，冷冷叱道：“暂且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不过有句话放在这里——你虽有本事，但是皇家的汤水却不是你想搅就搅得了的。安分守己地做你的太师府姑娘，不要恣意妄为！去吧！”

阿玦随骆睿城出了大殿。默默走了一段，才说：“多谢。”骆睿城眉毛一扬，说道：“难得见到顾姑娘也有谢人的时候。小王愿珍之待之。”

对于他这戏谑之言，阿玦顿时啼笑皆非，说：“你那个皇帝爹爹要杀我害我，你却要珍之待之？黄口小儿岂可欺君？”

骆睿城淡淡对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但是我想做成的事，无人可以阻止。”

阿玦听在耳里，不觉心中一荡。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过心房。看他长身玉立，身形伟岸，心想：“他几次明里暗里的护我，诚然是个好君子。倘若他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该有多好。日后定能同我泛舟江海，快意江湖。可他偏偏是个王爷。”

骆睿城见她眉间忽然生出怅然之色，不禁说：“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阿玦点点头。骆睿城见四下无人，便携起她的手。阿玦脸微微一红，挣了挣，反而握得更紧。骆睿城温言笑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