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番外一

那次去找枕尘，江澄就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们还会这样吗？

　　江澄想不出，也许是不愿意，也许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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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终长道，仪沐君贞台……”

　　三人双手枕着书念着，一字一句都不容错误，先生站在台上，听完淡声道：“明天背《沧云》下一首，现在下学。”

　　枕尘很喜欢沧云，回去的途中反复咀嚼默念，江澄说道：“有这么好吗？值得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闻言枕尘笑道：“当然，最喜欢开头那一句了。”

　　沈梦道：“那你知道它的故事背景吗？”

　　枕尘想了想，很诚恳的摇头，沈梦也不惊讶，继续道：“《沧云》的创始人有两个，一位是容雪，另一位是容雪的弟子——岳长仪。这两位师徒的人生经历，很值得一看。”

　　最后一句话，沈梦说的意味深长，枕尘不是很明白，道：“此话怎讲？”

　　沈梦道：“你看了《血锦》和《孤殷》就明白了。”

　　说着，她将两本书掷给他，枕尘慌忙接着。江澄看了一眼，道：“想吃什么？”

　　枕尘愣了愣，反应过来是跟他说，腆笑道：“都可以。”

　　江澄眉头一皱，不是很满意他的答案，但也没说什么，枕尘却知道自己让他不高兴了，呐呐地低首不敢说话，行为举止越发拘束。

　　没有人教过枕尘“食不言寝不语”，但他用膳却从不会出声，哪怕是答话，也要费力咽下去，才能回答别人。江澄觉得，他这教养是天生的，换作是谁，也知道该怎么做。

　　吃完，其他两人也用的差不多，齐齐放下碗筷，枕尘见他们停下，又低着头不说话，等江澄走了，和沈梦打了招呼就回自己房间里。

　　江澄就静静地站在树后，沈梦似有所悟，转头看了过来，见到他微微一笑。那时凉风微冷，拂过发梢在衣袂中停下，江澄却觉得，沈梦看着他的眸光，分明是他最讨厌的那种胸有成竹的云淡风轻。

　　她收回目光，唇角掀起，略微嘲讽地笑道：“在这看了多久？”

　　江澄垂眸，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沈梦略微惊诧的挑眉，然而眼里却不曾掀起半点波澜：“为什么这么问？”

　　江澄道：“难道不是吗？”

　　沈梦默了，然后笑道：“江澄，你是怎么想的？”她说，“我以为你们好歹有三年情谊，会一直那样下去。可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把枕尘当什么了？”

　　她语气很温和，甚至算得上温柔，然而正是这样困惑又轻淡的声音，江澄却听出了愤怒和质问。

　　他有点茫然。

　　‘你把枕尘当什么了？’

　　江澄想不出答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沈梦没有听到答案，不由得轻轻地笑了。

　　“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她道，“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江晚吟，枕尘不是你的傀儡，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别不珍惜他。也就他现在觉得对不起你，宠着你，等他不喜欢你了，代价你承受不起。”

　　沈梦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徒留江澄一个人在原地怔怔，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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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想过很多，然而种种可能，在枕尘两人出来之后，他也还是没有想出一种。

　　沈梦走在最前面，江澄在中间走神，枕尘跟在后面。

　　人潮人海里，身旁的人川流不息，沈梦忽然间停下，江澄差点就撞上去，好在眼尖连忙止住步伐，问她道：“怎么了？”

　　沈梦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过身往后走，江澄不明所以，只能跟着，然后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人群摩肩接踵，也许是隔绝了枕尘的身影，也许是本来就不在这里。

　　“枕尘——”

　　江澄挤开人群，在喧嚷中呐喊，任杂声入耳，却听不见熟悉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无力，一个人呆了很久，往来的人从身边走过，有时候会撞到他的肩膀，也换不回神智。

　　怀着满心的茫然四处张望，即焦急又谴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澄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慌张，他喊的声嘶力竭，无力靠在木柱上，掩嘴咳嗽，想要将所有的难过都咳嗽出来。

　　他想，关自己什么事呢？枕尘又不是江家人，走丢了就走丢了。然而所有的防备，都在沈梦的一声“找到了”中溃不成军。

　　江澄捂脸，想要掩盖自己的狼狈，然而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比开水还要滚烫。

　　沈梦找到他的时候，江澄已经蹲在地上溃不成声，靠着柱子才没有坐下去。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看不出情绪，一举一动带着莫名的倨傲。轻描淡写道：“起来，江澄。”

　　起来，江澄，你这个懦夫。

　　江澄不说话，恍惚间已经自动补充了后半句。

　　他站起身，哑声道：“枕尘呢？”

　　沈梦看着他，转身就走，将江澄抛之于身后：“枕尘？自己找去。”

　　江澄沉默着跟上了她，沈梦却不依他，很快就将他给甩开了。

　　于是江澄站了一会，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时间很快就流逝在人们忙忙碌碌的时候，太阳早已经落幕，沈梦从未曾出现，又或许出现了江澄也看不到。江澄实在撑不住，他喘着气，停下来歇息了一会，才又打起精神，开始思考枕尘会在哪里出现。

　　按照枕尘的性子，走丢了他也不会乱走，肯定会出现在他们熟悉的地方。可什么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江澄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逐个排除，终于在一处地方停留。

　　喜来登。

　　也只有喜来登。

　　江澄转身即走，原路返回那个小院子。

　　看到枕尘的那一刻，江澄差点又溃不成军。少年就站在那个树下，整个人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寒风孤寂，看起来冰冷又无情。

　　他放轻了脚步，趁少年还没有回首，上前将他的眼睛捂住。

　　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包裹，枕尘有点害怕，小声地问道：“谁啊？”

　　江澄没有逗他，道：“是我，江澄。”

　　枕尘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江澄握住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枕尘皱起了眉，然而与之不符的是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的一个笑容。

　　他听到前面有沈梦在喊：“好了没有，要回家吃饭了。”

　　江澄道：“来了。”

　　两个人的手紧握着，仿若从前的阴霾全都就此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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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吟，你要好好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