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虞氏一

照这个做法做出来，不放桂花也挺神清气爽的。

　　一边腹诽着，他又将枣泥桂花糕吃完。

　　枕尘做的枣泥桂花糕是小块小块的，但层层叠叠这样铺着，所用的料放在别人那里，至少也是两个鸡蛋下去，哪像是枕尘，江澄觉得如果可以，他可能连一个鸡蛋都不会放下去，最多也是半个，这样想着，就不由得无语。

　　枕尘将碟子放进去，盖上篮子，再将遮灰尘的白布掩下去，对着蓝忘机说道：“蓝湛，你来我们云梦玩呗？我给你摘莲蓬。你知道吗，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莲蓬要好吃，而且还能放在水里养，比不带茎的还能多新鲜几天。”

　　江澄思考了一下如果他们逃避不及，老爷子一杆子打下来的场景，觉得他这不是在邀蓝忘机来玩，而是非要吃上几杆子，体会体会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狼狈逃窜的心情。

　　算上岐山的那一回，这是枕尘第二次邀蓝忘机了，只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倘若是当年，会比现在要好玩的多。

　　这样想着，江澄的心情不由低落几分。

　　蓝忘机自然是不可能答应，枕尘也没觉得他会答应，见此也不在意，道：“好吧，不来就不来。”他说，“现在时候已晚，我们也该走了，含光君再见。”

　　蓝忘机道：“你们是要去哪？”

　　枕尘道：“眉山啊，师姐正在眉山等我们呢。”

　　江澄道：“蓝二公子，慢走不送。”

　　两个人说完，就一起离开了这里。

　　眉山虞氏也是百年世家，昔年莲花坞出事，师姐便是待在眉山而免去一难。说起这件事情倒也感慨，眉山虞氏当年本是要遭难，然向来不动干戈的夜半观却似乎早早得到消息，竟是比温氏更早到来，这才不必重蹈云梦江氏的覆辙，后来江澄问过沈梦和枕尘是不是他们放去的消息，二人俱是否认，沈梦更是笑道：“不要小瞧了我们夜半观啊。”

　　事后，枕尘才跟他说道：“夜半观同样和眉山虞氏纵横百年仙道，但哪怕是温晁却也不敢动它，它门里看着个个温顺而心平气和，可实际上没一个好惹的。不然你以为它是怎么到现在还能相安无事的？”

　　确实，那时候夜半观可不见得有什么急躁不安的，甚至和以往一样的平和，这在动荡不安的仙门百家中，简直就像是一股清流，让所有人仰望。

　　江澄问他：“那落灯观呢？比之夜半观如何？”

　　枕尘则笑：“嘻，那可就差劲喽。”

　　“此话怎讲？”

　　枕尘便和他说道：“我记得我住夜半观的一个月里，只听过落灯观来讨个说法，可没听见有人说夜半观有谁吃亏的。”

　　江澄感叹一声，又不解道：“当年他们祖宗一辈的能结下百年不得放下的恩怨，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越往后就越差劲了？”

　　枕尘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故意的呢？”

　　“故意？”江澄道，“为了解脱？”

　　枕尘道：“只是图个良心安稳罢了。可笑。当年他们既能够做下那等子秽事，又何必怕良心难安，居然还想让后人遭罪，以求得夜半观的原谅，真是恶心！”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口中是字字珠玑，面上是一派视如附骨之蛆，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江澄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吃惊道：“落灯观居然这样没脸？”

　　枕尘笑道：“当然。你以为它是什么好东西啊？”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无言相对。

　　枕尘当然知道眉山虞氏不待见自己，他也不会自讨没趣，看着他们拉住江澄问这问那，暗自偷笑，没等江澄看他，自个儿就很快的溜了，看的江澄直瞪眼，估计是心里气的不行。

　　他十分熟捻的东走西走，凭着感觉多走了一圈的路，方才在池塘边看到她们，道：“师姐！”

　　二人转过头，见到枕尘，也笑着招手，道：“你怎么来了？”

　　枕尘走过去，沈梦问他：“江澄呢？他怎么没来？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枕尘放下篮子，道：“他在外面，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沈梦了然，理解道：“也确实，那不适合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枕尘道：“我做的枣泥桂花糕。本来是打算带过来一起吃的，路上遇见蓝湛，就和他尝了点。”

　　“哦。”沈梦低头捻了一块，江厌离笑道，“是不是又偷工减了？”

　　枕尘十分坚决，道：“没有。”

　　听起来还十分委屈。

　　沈梦却是揭了他的底，道：“我还不了解你？平时做的一点油都舍不得放，奇怪的是味道还不错。”

　　枕尘道：“那是当然，我又不放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这次是真的大部分都放了。”

　　沈梦道：“放了什么？”

　　枕尘道：“面粉，红枣，桂花，鸡蛋……”

　　他一五一十的细数出来，听的沈梦眉梢微微抽动，道：“你确定放这么多东西，做出来的糕点还不会腻？”

　　枕尘却说：“哪里，我又不放多少。面粉和水放的多还怕这些？”

　　沈梦恍然，喃喃道：“我大概知道这糕点为什么会这么神清气爽了。”

　　江厌离没忍住笑，枕尘黑脸，斜睨她一眼不说话，两个人正静默中对峙着，江澄走了过来，拍他肩头，道：“要死啊，都不等我。”

　　沈梦惊呼道：“呀，你才是要死呢，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听罢，枕尘兴奋道：“哪里哪里？”

　　沈梦冷笑，道：“你往池子里一扎不就知道了？”

　　枕尘不和她说话了，道：“江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特别的热情？”

　　江澄哼道：“是啊，都要把我融化了！”

　　枕尘道：“那可真是热情如火。”

　　他感叹了一句，又不再说这些，四个人在池塘边谈笑风生，江澄笑着笑着，忽然间思绪涣散开，转眼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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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下，沈梦坐在秋千上，单手扶住身侧的绳子，姿态闲适，神色平和，枕尘却和江澄走进去打破了这里的幽静。

　　“师姐！”

　　枕尘走过来，笑道：“原来你是躲在这儿乘凉啊！”

　　闻言，沈梦笑了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枕尘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沈梦笑道：“当然能啊。”她从手中游记底下拿出另一本游记，不轻不重地往江澄那儿一扔，道，“接着。”

　　江澄伸手接住，翻面一看，道：“《朱花辞》？”

　　沈梦听他声音，欣然点头道：“对啊，就是《朱花辞》。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游记，和你那本《君枝》一样好看。”

　　江澄问：“它讲的是什么？”

　　沈梦说：“两个姐妹之间的隔肚皮。姐姐天资聪颖，就算是一辈子不努力，她最后也还是会到达神坛。妹妹天资也不错，但偏偏她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姐姐，将她衬得如地上尘埃。妹妹一开始还不知道，甚至最初的愿望也只是想能够帮上姐姐，成为姐姐的左膀右臂，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了。”

　　一直爱笑的枕尘，一反常态的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摇头笑着叹道：“……我想，我大概知道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