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你是我的命

自从那次的失态之后，张以安便从来没有闹腾过，无论是医生的检查还是按时吃药她都默然由之，而不管是谁来探望，她都从不应答，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总是毫无焦距的投向窗外，像是回到了她复明之前，她的世界只有黑色。

朴灿烈拿着饭盒走进病房，他一边轻轻关上门，一边朝床上的女人走近。

她半靠在枕头上，视线还是预料之中的望着窗外，昏暗的眸子里映上细雨砸在窗户上的景色，还未苏醒的深冬毫无光景可言，尽是一片萧条。

朴灿烈将保温盒让在一旁的桌子上，他抬腿走至阳台，挥手拉上了窗帘，突然没有了光线的刺激，张以安神色恍惚的别开眼，望着眼下的被子出神。

朴灿烈“医生说你的身体恢复的挺好，已经可以吃些荤菜了，我今天特地在粥里加了些肉丝。”

朴灿烈笑着端起一碗粥坐到她的床边，眼底消瘦单薄的身影让他心疼，他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小心吹凉了，才送到她的嘴边，朴灿烈“试试看，我也是第一次做。”

张以安充耳不闻，她始终没有张嘴含下那一口粥，朴灿烈也没有收回，勺子里的温度渐渐消失，从温热到凉。

她疲惫的阖上眼，突然低头轻道，张以安.“灿烈，你累吗。”

许久没有张开过的嗓子沙哑无比，说出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朴灿烈“不累。”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的坚决。

紧闭的双眼缓缓被睁开，张以安偏头对上他的眸子，她无奈的扬起嘴角，面前的男人不知不觉已经消瘦了一圈，疲惫的神色，浓重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青色的胡渣，她又何尝不知，朴灿烈所受的煎熬全然不亚于她。

张以安.“可我累…”

颤抖的尾音让最后的理智不复存在，张以安重新低下头，她望着互相磨搓的双手，右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左手的中指，那枚戒指重新被朴灿烈清洗干净，在她入睡的时候偷偷带上，仿佛它从来没有离开过。

而他不知道，处于悬崖之际的神经被崩的过紧，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将她从难以安处的梦魇中惊醒，就像她当年在死人窝一样，草木皆兵。

她，早就醒了。

旋转着戒指的手突然停下，张以安双手握住戒指的两壁，她慢慢用力，企图将它拔出。

还未退出第一个关节便被一双大手匆忙按住，张以安凄笑一声，她抬头对上朴灿烈布满惊慌的受伤视线，轻言，张以安.“我们，结束吧。”

语气温柔，像是两人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朴灿烈“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僵硬的牵动嘴角，手下却是不顾她疼痛的加大力度。

张以安.“……”

张以安没有再重复，她仅是淡淡的望着他，眼底的情感全无便是最终的答案。

朴灿烈“张以安！”

力竭声嘶的吼声在瓷碗破碎声的推波助澜之下更是凌厉，他忍无可忍的站起，无处安放的愤怒失望最终还是藏回眼底与她四目相对，朴灿烈“我已经失去我们的孩子了，你还想让我连你都失去吗？到那时，我是真的一无所有…”

张以安.“你还不懂吗？”

同样的哽咽的声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她抬手抚上小腹，继而心灰意冷的冷笑，张以安.“这个孩子，是我能够留在你身边的权利。”

朴灿烈“我不懂！”

空荡的房间布满他的歇斯底里，几夜的辗转难眠逼迫着巨大的压力朝他袭来，朴灿烈“我只是知道…你的一字一句都在提醒我，你是为了这个孩子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才愿意…让我为你戴上戒指。”

他忽的俯身上上前，他错过她的伤口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张以安顺着力道朝他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缩短。

朴灿烈“张以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不管是边伯贤当日在办公室的讽刺还是时常如梦的场景，这一切都在刺激着朴灿烈终于问出那个掩埋在心底的问题。

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有没有一刻…是真心真意想要留在我的身边与我共度余生？

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的一寸之地？

张以安.“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将就。”

破涛汹涌的疯狂在她数几个字的抚慰之下竟渐渐平息，脸上忽的一凉，朴灿烈愣愣通过她的瞳孔看到了渺小的自己，不知不觉间，眼底泛上阵阵阴郁。

张以安抬起双手碰上他的脸，她轻轻移动指腹在脸上细细摩挲，半晌，她轻道，张以安.“接受你的求婚是真的；与你一起勾画未来是真的；为你学做菜是真的；因为孩子的离开而痛彻心扉也是真的…因为，这是我与你的羁绊。”

双手忽的一顿继而无力垂下，张以安骤然阖眼吐出一口气，待她重新睁开眼对上他的时候的时候，里面已是风卷残云的无奈与悲恸，张以安.“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不是张以安，我是顾影泽…是L…是个杀手。这个亘古不变的事实不是我改头换面就可以忘却的，它自始至终都扎根在我的心底让我每天在你的身边就是一种变相的煎熬！”

不是不爱…是没法爱…

世上情缘万千，却偏偏多加勾画了他们这一笔，本就是意外而为之的半成品，注定无法走到头，上天跟她开尽了玩笑，总让她在唾手可得的希望面前失去所有，毫无保留的…

那日，她虽精神涣散，虽然对金艺潋恨之入骨，但是她所说的字字句句她都牢牢刻在脑海。

——就算他不喜欢我，就算我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那么那一个人也绝对不能是你…较于我，你更不济！

——因为你，他毁掉了坚持；因为你，他变得不像我爱的那个朴灿烈；因为你，他永远对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一切！全都因为你！

金艺潋说的没有错，她可以为了朴灿烈变得善良，而朴灿烈因为她只能变成世人的叛徒，用这种将他抛去罪恶的渊薮而得来的安全感，张以安不能要，她也不敢碰。

之前，她可以以孩子的存在为借口，自私的待在他的身边，而如今，她彻夜不眠的想着还有什么筹码，结果无功而返…

只因为她是人，她还有良知；只因为她爱他，所以不能再明知故犯下去。

没有她，朴灿烈只会比现在活的更好…不用顾忌L是谁，不用顾忌G&M，不用顾忌身边的人是不是会背叛而反戈一击。

瞧，只赚不亏的买卖。

张以安.“灿烈，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她尝试着轻笑，朴灿烈眼底的呆愣让她痛彻心扉，张以安.“你是警察，我是杀手，你天生就是要被世人赞叹的人，而我…天生就是要下地狱的人——”

肩膀突然被他揽过，朴灿烈吻上她的唇，将所有的后话都堵在喉间，他的吻并不平静，甚至有些粗暴。

张以安情不自禁的揽住他的腰，任由眼泪滑出眼眶。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即可，可敢爱却很难，她之所以敢爱白，是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都并不善良。

不敢爱边伯贤，是因为他们差距甚远，一个注定要活在闪光灯之下，一个只能躲在黑暗的地下，他们…永远无法走到重点。

不敢爱朴灿烈…是真的不能爱，他们天生就是对手，这场黄粱美梦最终是要散了。

张以安忽的狠心抵上他的胸口要将其推开，两人唇瓣有一刻的分开，又被朴灿烈强行按上，他将她扣在怀里，坚硬决绝的声线清晰传开，朴灿烈“你记住…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是张以安，在我心底，你一直是我原印象里无恶不作的顾影泽，就像当年我誓死要让你锒铛入狱一样，现在…我也要牢牢的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怀中的身体伴着哭声剧烈的颤抖起来，朴灿烈咬牙拥紧她，朴灿烈“求你，永远的自私下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顾影泽…因为我爱你…你可知我曾发誓，我再也不会为了所谓的道义而放弃你。”

朴灿烈“世人的安危于我不过是职责所在，只要你不再动手杀人，你便是我的命，丢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