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入世

寒若冰“我们已经当了多久的夫妻？”

　　走在城中人来人住的市集里，若冰边欣赏着这个目不暇接的热闹世界，边出声问着那个走在她身旁的男人。

　　大巫微眯双眼更正。

大巫晴空“是假夫妻。”

寒若冰“多久？”

她的好心情并未受他的影响，仍旧固执地问。

大巫晴空“个把月了。”

他撇撇嘴角，不太情愿地吐出。

　　扳着指头在数算日子的若冰，听了后，脸上的笑意更像是万里晴空。

　　为了她唇畔神秘的笑意，大巫忍不住想问。

大巫晴空“你在高兴什么？”

近来她老是这样神神秘秘地笑着，她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寒若冰“没有。”

她挑高黛眉，不告诉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但走了数步，她又突地回过头，走至他的面前仰首凝望着他。

大巫晴空“看什么？”

大巫浑身被她看得不自在，在若冰瞬也不瞬的注视下，表情有些尴尬，两只眼珠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若冰笑吟吟的。

寒若冰“你脸上的表情比初见时好看多了。”

想当初刚见到他时，他只会摆出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不然就三不五时来个尬笑。

　　或是不屑理采人，现在就好多了，表情多了不少，总算是有点像凡人了。

大巫晴空（这算是夸我吗？）

　　晴空深深蹙紧了眉心。这阵子以来，他发觉她似乎愈来愈不怕他，也与他愈来愈亲近，而他也不自觉地对她放下不少心防，和那些对她身分的歧见。

　　但为何他待她的态度变了呢？

　　或许，是因他总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与他有过结的，是她的父亲不是她，明白是非的他，不该把一己之怒迁怒至她的身上去。可这般与她亲近可好？他总有飞升神界的一日，去找她父亲算帐之日也终会到来，到时，他该怎么面对她？而她，明知道他的目的，不但不阻止他，还愿被他押着走当成人质，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幽幽轻叹。

寒若冰“才夸你而已，别又马上板着脸吓人。”

为什么他每回要想事情时，他的脸色就会难看成这样？

　　面有愠色的大巫更加阴沉三分。

大巫晴空“又吓不跑你。”

念咒驱赶她，她很乐意。用冷脸吓她，她习以为常；他要是懒得理她一声不吭一整日，她也有法子闷不作声好几天…这样的她，恐怕就算是天塌在她面前，她也照样面不改色。

寒若冰“会吓坏路人的。”

她轻耸香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寒若冰“若是希望一路上都备受瞩目，你就继续摆你的谱吧。”

气质不凡的他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也不想想他那副尊容有多招人注目。

　　大巫听了，投好气地揉揉脸，牢牢地拉着她的臂膀穿越过拥挤的市集，有些受不了他手劲的若冰，只能任这个丝毫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的男人东拉西扯，但在随着他走进市集的深处，她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

　　她仰首看着，朗无半月云朵的穹苍，感觉汗珠又顺着她的面颊再次滑下，她深吐了一口气，受不了地扯开包覆在她面容上的纱巾。

大巫晴空“别又把它拿下。”

眼明手快的大巫一把拉回她的纱巾，不由分说再次把它给裹回她的脸上。

　　若冰倔着小嘴。

寒若冰“闷着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季节呀？大热天的她还包得像颗棕子，他是想把她蒸熟吗？

大巫晴空“拿下会惹麻烦的。”

到时候，少不了又会有一票登徒子跟在她的后头，他实在不愿动不动就要替她解围。

　　她头痛地抚额轻叹。

寒若冰“我包成这样更醒目…”

愈是遮着不让人看，他人就愈想着，这道理难道都没人教过他吗？就算没人教过好了，他也回头看一下四处那些瞪大了眼在打量着她的路人好不？

　　大巫忍不住皱眉。

大巫晴空“你的话愈来愈多了…”

寒若冰“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她反倒高兴地对他眨眨眼，随后伸长了手往一旁的摊档一指。

寒若冰“那是什么？”

　　晴空木着一张脸，一手将又想去看热闹的若冰给拖回来。

大巫晴空“要赶路。”

寒若冰“人家好奇嘛…”

她漫不经心应着，蓦地又张大了眼，看向一傍五颜六色的皮球人们踢得老高。

寒若冰“晴空，你看那个。”

　　不过就是几个少年在蹴鞠而已，这也好看得目不转晴的？

　　大巫已不知这是第几次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在他眼中，她就像只刚自笼中放出来的鸟儿，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什么都想知道，问她先前由寺里赶到大填去的一路上难道没看过吗？她又说那时她一心赶路，很少路过城镇，大都靠着式神走往山道或是险径，这次和他一道行走，她才有机会大开眼界。

　　—只小手攀上他的臂膀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叹了口气。任又她拖着他去看那些老是耽误他们赶路的东西。

　　在人群中抢到观赏的好位置后，若冰好奇地看着跟前几名脱去上衣的壮汉，在场中挥耍着各式的刀械和枪棒，甚至还有人躺在地上，任人在胸口上搁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再由一旁的壮汉扬着大铁锤，将那块撂放在胸口上的大石击碎。

　　她拉拉他的衣袖。

寒若冰“他们在做什么？”

大巫晴空“卖艺。”

大巫弯下身来向她解释。

寒若冰“你连这也知道？”

寒若冰（你不是只知晓诵经念佛的么？！）

大巫晴空“他们在讨生活。”

望着她那张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脸，他制式的再为她讲解起来。

大巫晴空“绝活表演得好，看倌们就给他们点小钱打赏。”

　　她听得频频颔首。

寒若冰“噢——”

　　那长长好似恍然大悟的应答声，令原本欲走的大巫忍不住又软下心来，站在原地陪她再多看一会，只因为，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可爱，黑溜溜的水眸是那般的单纯好奇，而她那明白的应答声，听来，也让人为她感到有些不舍。

　　袖间忽有一阵扯动，他低首看着那只总是轻拉着他衣袖的左手，发觉她只要是在人多的地方，就一定会做出这等小动作或许是因不安，也可能是被排离在外的那份陌生感，使得她在来到有人的城镇后就靠得他更近。

他抬首看向四方，放眼所见，处处都是每日可见到平凡无奇得紧的市井生活，他不禁要纳想，以往她在家中都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什么都没见识过、有太多不知情的人情事故都没体会过，难道她真是住在一座美轮美奂的牢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