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59）

龙雀临终前将龙渊阁的绝学交给张成岭来继承，几人将龙雀安葬之后，张成岭还沉浸在龙雀一生悲惨溘然长逝的难过之中，肩膀被周子舒轻轻一拍：“你去练功吧，顺便看住龙孝。”

“是，师父。”

乖孩子张成岭拎着龙孝这摊烂泥，刚走出去没多远，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师父和安雨、温客行三个人竟是打了起来。

而且还是安雨和温客行两个人单方面在挨周子舒的打。

“你们混蛋！一个两个都瞒着我！”

周子舒是真的动气了，安雨早知内情，任由他没头没脑的百般思索，温客行更可恶，早认出他们是师兄弟，一路上油嘴滑舌的调戏也没少过，哪里像他记忆里那个乖巧懂事的甄家弟弟？

少女往后一闪躲过周子舒的一道掌风，“老周你不要无理取闹，我早说了世上无人不苦，也不是事事都可相聊，决定瞒着你的是温客行，他不想说跟我有关系吗？”

周子舒：“是跟你没关系，但这跟我想揍你也不冲突！”

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原来在心中把这位童年二师弟看得如此重要，让安雨和温客行都是始料未及。

周子舒瞪她一眼，安雨抱头鼠窜：“周大人饶命！”

一旁的温客行把脸藏在扇子后面，也学舌：“周大人饶命！”

周子舒转身一把拽住温客行那身华服的衣领子，火冒三丈的道：“你给我叫师兄！”

三人过了数十招，闹着闹着渐渐停了手，周子舒站在安雨和温客行两人之间，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肩膀，活似个昏君左拥右抱。他低着头喘息几声，忽然垂眸笑了起来：“太好了，四季山庄不是只有我一人了。”

这时一旁观战的张成岭才敢上前：“师父别难过了，也不要再打安姐姐和温叔了，四季山庄还有我。”

周子舒对他点点头，又拍拍安雨的肩膀，“过阵子你们随我回四季山庄拜见师父，安雨，你也一起，九霄也有许多年不曾见你了。”

“当年我师弟秦九霄行拜师之礼时，师父曾说过，他行三。”提到秦九霄和秦怀章时，周子舒的眼神温柔至极，他顿了顿，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温客行，温声道：“老温，二师弟这个位置，师父可是一直为你留着。”

温客行有些愣怔而睁大了眼睛，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酸涩和悦然，最终他只是把周子舒的手从他肩上挪开，道了一句：“算了，走吧。”

“龙孝在英雄大会上说谎，必定有人指使，我们先把幕后之人榨出来。”

温客行拖着龙孝，像拖着一条死狗，头也不回的走在最前面，越走越快，把其他三人落在身后。

儿时相遇仍拙稚，再见风霜覆满身。

周子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张成岭扯着他袖子傻乎乎的道：“师父，这么说来温叔就是我的师叔，可他为什么不愿意认我们？”

“你暂时不要这样叫他。”周子舒把张成岭打发走，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少女，他叹了口气：“现下再也没有瞒着我的事了？”

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睇着，安雨忍不住干笑两声：“大概……没有了……”

二十年前周子舒也只是个孩童而已，只知甄家三口居住的村子被夷为平地，甄家夫妇带着幼子下落不明，后来恐怕凶多吉少。

安雨明白，周子舒所了解的温客行，绝不是全部的温客行，他知道风趣随和的温客行，他知道武功高强的温客行，知道出口成章的温客行，他心中牵挂的二师弟也许便是这样的温客行。

她总不能说，你的好师弟成了如今江湖最大的反派鬼谷头子吧。

温客行见久久没人跟上来，又忍不住折返回去寻人，恰好听到少女在跟周子舒谈论自己。

“温客行这些年和我，我娘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殊为不易，但好歹也长成了个人模人样的青年，医术好，武功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