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47）

目光轻轻扫过床上昏迷不醒的邓宽，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少女好整以暇的摊着掌心，正等着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等着等着却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温热手掌搭了上来。

下一刻，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滚进了邓宽的床底。

床底不高，而且明显打扫得不太干净，这一番动作间，空气中扬起呛人的灰尘。

安雨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强忍着喉咙发痒，打算翻到一边去，被少女压在身下的周子舒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

两人在昏暗一片的狭窄空间里看不清彼此神色，安雨只感觉周子舒原先拉着她的那只手动了动，在她掌心徐徐写道：

有人来了。

果然，房门被吱呀推开，一道轻盈的脚步声随之踱到床前，很快昏黄的灯烛在房间中亮起。

“大师兄……”明知床上的人不会应答自己，少女还是颤着声音这么唤了一句。

来人的身份在两人眼里呼之欲出。

安雨就这么艰难的保持着和周子舒面对面又不至于完全贴在一起的姿势，而周子舒也一直很自觉的给她当着人肉垫子，一声不吭。

两人都维持着安静，支楞着脑袋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高小怜作为岳阳派的大小姐，当然不是来搞暗杀的。她先是给邓宽喂药，后来又是给邓宽擦洗，中间间或夹杂着一个少女对心上人的喁喁细语。

传闻高小怜和邓宽早有婚约，看她这么悉心照顾邓宽，看来也是一往情深。

但是这对于躲在床底下的两人就很难熬了。

过了不知多久，高小怜终于对着昏迷的邓宽诉完了衷肠，吹熄了灯火，离开这里。

“我的天啊，女孩子家的柔软心事可真多……”安雨忍不住抹了把汗，终于脱力的把脑袋靠在身下人的胸膛上。

“……起来吧。”

黑暗里，被压在身下的青年似乎承受不住她全身的重量，正在缓缓吐息，一下就激起了安雨的坏心眼。

少女很贴心的轻轻抬起身来，又哎哟一声再次落了下去。

周子舒无声吸气。

“好兄弟，对不住，刚才手脚麻了使不上力气。”

少女把脸埋在周子舒胸口，那话语里除了幸灾乐祸没有其他。

周子舒拿她没办法，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无声笑起来，少女的身体与他的完全不同，纤细却带着玲珑曲线，周子舒不动声色的用双手环上她的腰，“说晚了，已经砸坏了，赔吧。”

没想到周子舒居然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听自己要赔钱，少女马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正经的，邓宽的身体里有蛊虫。”

“他中了蛊？”周子舒一愣，下意识想起了他的一位南疆旧友，“蛊术可是南疆的不传之秘。”

“怎么，连见多识广的天窗周首领也有不了解的事？”

周子舒愣神的功夫，怀里已是一空。

少女迫不及待的爬出了这一处逼仄的空间，她也没忘了刚才任劳任怨的人肉垫子周子舒，回过身对他伸出手。

“里面怪热的，老周，我们出来说吧。”

周子舒从善如流的就着那只手爬了出来，却并未放开那只手，安雨似乎也不曾注意到这点，只一心借着月光打量床上昏睡不醒的邓宽。

“对于中原武林来说，南疆永远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南疆人一般从不涉足中原武林，关于他们的情报，天窗也知之甚少。”

周子舒皱眉思索，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我倒是听一位南疆旧友提过，中了蛊术的人，若想要逃脱蛊虫的操纵，除非下蛊之人亲自解开，否则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那倒未必。”

周子舒看着少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金针，却没有扎在邓宽身上，反而扎在自己的指尖，逼出一滴血落在邓宽的眉心。

随着那滴血的渗落，一张脸苍白木然的邓宽，神色忽而变得痛苦起来。

药堂并未点灯，全凭朦胧月光照亮，有碧光一闪而过，仿若周子舒的错觉一般。

他恍惚间眨了眨眼，安雨已经在他面前摊开一只手，一条米粒大小的虫豸，就落在了少女那只经常向他讨钱的白嫩掌心，生命顽强，正在微微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