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9）

安雨这一世的外貌是极具欺骗性的。

少女面容温雅清丽，又爱穿素净纱衣，如云乌发只用几许纯白珠花点缀。整个人活脱脱一朵弱质白莲，风一吹就倒，很好欺负的模样，有时候就连路边的乞丐见了她，也要调戏她两句。

是以安雨行走在外便要戴着幕离，多亏在江南遇到了秦九霄，安雨带着秦九霄，就像带了一个免费保安。

而秦九霄跟着安雨，也极大的满足了少年那颗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心。

秦九霄原本就计划等三白山庄的寿宴结束，便回昆州的四季山庄祭拜父母。

两人赶路半月有余，面上尽是疲惫之色。

夕阳摇影，霞光倾泻千里，风中隐约送来清雅花香，令人精神一振。

骑在马上的少女远远望着一座被无数淡粉浅红繁花掩映的山庄，哇了一声笑起来。

“怎么样，四季山庄很不错吧？”高挑俊逸的小少年策马上前与她并辔而行。

安雨点点头，“桃花流水隔世人，这里很美，但是和山下相比有些太冷清了。我此前在山中隐居，如今倒喜欢热闹一些的地方。”

“从前这里也是很热闹的。我们山庄有八十一人，我爹爹还特意画了一副梅花图，上面有八十一朵梅花。”

少年的话语中含着一丝怅然。

山中的桃李谢了还会重开，可离去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秦九霄的师兄弟们前些年便在庄主周子舒的带领下远赴晋州，四季山庄如今只余几个洒扫的老仆留守而已。

老仆们见到秦九霄这个少庄主归来都是欣喜不已，又看秦九霄带了个陌生面孔的漂亮姑娘回来，开始明里暗里打听安雨的来历。

两人在四季山庄随意的转了转，从湖州到昆州，一路上他们已经非常相熟了。

在安雨看来，秦九霄还是个小孩子。这一派天真的少年郎说话总是三句不离他的大师兄周子舒，讲他大师兄小时候如何聪敏 ，就连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狗，发生过哪些趣事，秦九霄都能给安雨说个一二三来。

少年话语里尽是对周子舒的崇拜，说得安雨也有些好奇起来，她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说的那位大师兄，他帅么？”

“我师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京城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对我师兄芳心暗许，可惜师兄这些年来一心为公，为国事鞠躬尽瘁，根本无意于自己的终身大事。”

秦九霄还在心疼自己的师兄，就看到面前少女双手合十，又对他露出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神情。

“小恩人，要不你顺便带我去拜访你的大师兄吧，我也想看高岭之花一般的美人儿。”

秦九霄还要在昆州盘桓几日，但是安雨很快对荒凉的四季山庄失去兴趣，她闲来无事，便在昆州城的街头布医施药。

少女自称来自隐世不出的某个山谷，又有一手精湛医术，秦九霄便猜测她是神医谷之人。

秦九霄守在一旁，少年望着安雨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叹道若是他早些认识神医谷的人就好了。

当年若有神医谷的神医出手，他父亲重病时也许就不会死，四季山庄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可他当年还太小，只能看着师兄将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

周子舒十六岁继任四季山庄，黑白两道看他年幼可欺，多次上门找茬，他苦苦支撑了两年，最后只好带领四季山庄八十一人投靠远在晋州的表兄晋王世子。

“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的四季山庄后来成为了晋王的鹰犬，变成了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暗杀组织“天窗”。

南毒蝎，北天窗。

在天窗甚嚣尘上的威名之下，是四季山庄的师兄弟们逐渐凋零的悲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