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她们被困在这地狱一般的裘庄之中整整十天。
那如浓墨一般粘稠漆黑的夜晚终于被黎明割破，炽热的阳光晃着眼睛，一切都显得不大真实，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李宁玉和顾晓梦竟然一起迎来了属于她们的短暂的光明。
李宁玉深知，要想结束这黑铁时代还需要无数血肉前仆后继，裘庄一役不过是无数次刀尖上舔血的任务之一。
吾将上下而求索，虽九死其犹未悔。
谍报工作的职业生命是什么？
牺牲。是每一天都要做好为终身事业而牺牲的准备。
李宁玉的人生不需要任何感情，她是一名优秀的谍报人员，她时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无所畏惧。所以她只需要套用理性的公式，每天周而复始的去进行精密的运算，直至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然而顾晓梦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她甚至为了顾晓梦放弃了地狱变的计划，准备牺牲掉自己。
聪明如李宁玉，那种情愿替顾晓梦去死的心情到底从何而来她在清楚不过。
后座空落落的，车内的气氛凝重，一呼一吸都被放大的十分清晰。
来时车上的四个人只剩下两个，还有一个吴志国几乎搭进去半条命。
李宁玉仍能记起他咬舌自尽时的恐怖场面，回想起那个画面，她不由得心下一惊，手不自觉的向身旁抓去。
一触，便触碰到另一只温暖的手。
“玉姐，你怎么了？”顾晓梦反握住她的手，轻柔的问她。
在最后的审讯中，李宁玉面对龙川肥原不但侥幸逃脱甚至连她顾晓梦都一起被释放，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胆色和智慧才能破译这样的审讯。
“没什么。”李宁玉抽出手看向车窗外，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当初那一番剖白不过是临终之言，如今能全须全尾的逃出生天，她的玉姐就又变回了从前的李上校。
没有多一分数捻，反而愈发冷淡。
车拐到巷子里缓缓停下，李宁玉甚至不敢多看顾晓梦一眼，利落的下了车往家门走去。
呼吸变的急促起来，顾晓梦攥紧拳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她望着李宁玉的背影，忍不住喊了出声：“玉姐！”
李宁玉慢慢回头，依旧是那样的荣辱不惊，依旧是冷冰冰的，用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看着顾晓梦。
“顾上尉，还有什么事吗？”李宁玉的唇微微开合，吐出的字句冷若冰霜。
明明是炎炎夏日，顾晓梦犹如置身寒冬腊月。她指节攥的发白，艰涩的开口只吐出一个“我”字，便息了声。
“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便施施然离去。
顾晓梦望着李宁玉高傲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暑气蒸腾，彻底消融掉李宁玉的冷漠，她才失魂的上车。
回到家，她将李宁玉之前交代过要还钱的钱包交给了爸爸，应付完冗杂的关切，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蹲在窗边，望着窗外夜色渐浓点燃了一只香烟。
烟雾缭绕中她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金生火和白小年，想起了裘庄十日还有不甘心的龙川肥原。
她一闭上眼，每个画面都无比鲜活的出现在她眼前。
除此之外，还有李宁玉，她日思夜想的玉姐。
顾晓梦抽完整包骆驼烟喝光了整瓶威士忌后终于按耐不住了，她冲出家门，启动了汽车。
密斯赵不安的问道：“先生，晓梦这么晚出去要不要......”
看着女儿慌张的神情，顾民章摇了摇头，“随她去吧。”
尼古丁和酒精的催使下，顾晓梦做出了她谍报工作生涯中最不理智的举动。此刻的顾晓梦迫切的想要离李宁玉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还能喊她一声玉姐，最好能听到她的回应。
李宁玉穿一身墨色旗袍，未卜先知一般出现在巷子口，顾晓梦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伶仃的背影。
她匆忙地熄了火，跌跌撞撞的跑下车去，狠狠的从后背抱住了李宁玉，重到她能听到骨骼之间的碰撞。
“嘶。”李宁玉倒吸了一口气，稍稍稳住身形，顾晓梦的下颚就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脸颊摩擦着她的耳朵。
浓重的酒气和烟草的味道开到荼靡，那是顾晓梦身上的味道。经过长久以来的谍报工作，李宁玉几乎快忘记了她胸膛里还有一颗心脏在跳动。
精算机器一般的李宁玉在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寻常女人，会心动，会脸红，会有想要索取的欲望。
“玉姐。”顾晓梦微微偏过脑袋，喃喃低语：“玉姐，”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李宁玉耳廓，在察觉到那因她而起的轻微的战栗时，不禁有些得意。
李宁玉的理智几乎被顾晓梦的举动摧毁，她仍旧努力克制着把语调降到了冰点，不怒自威道：“顾晓梦，你以为从裘庄走出来就是安全了吗，我把你带出来，你就这样恩将仇报想拉着我去送死吗？”
就算出了裘庄，她们的一举一动可能仍在龙川的监视内。这样暧昧的场面如果被人看了去，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麻烦来。
“玉姐。”顾晓梦眯起眼睛，混混沌沌的，嗓子染了哭腔，哀求李宁玉：“玉姐，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好不好嘛。”
李宁玉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微微泛起红晕，脸上的颜色完美的隐匿在夜色之中。
顾晓梦看不见，她自己也装作看不见。
“不要站在这，先上去吧。”李宁玉的身体相对顾晓梦来说十分娇小，有些艰难的握紧她的肩膀，十指用力的摁在她身上。
楼道内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扶她到门口时顾晓梦忽然翻过身把李宁玉按在墙边，精准的迎上了她的唇。
李宁玉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她的身体僵直，鼻子里吸进去的全是烟酒的颓靡气息，那是顾晓梦的味道。
起初只是柔软的唇瓣相接，待李宁玉渐渐回过神开始反抗时她猛地加大了力道。
黑暗中，顾晓梦一只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摸索至李宁玉的颈后，手掌轻轻往前一推，紧跟着舌头便灵活的探了进去。
浅浅的进入之后，顾晓梦的舌尖只是轻轻一卷，便被那如蜜糖般滑腻的触感所震撼住了，她倏的睁开眼睛，鼻尖萦绕的香气是她最熟悉的李宁玉身上独有的味道，是一股冷淡的木质香气。
李宁玉推开自家房门，把顾晓梦一把扯进屋内，反身将门锁死，扬起眉眼，淡淡说道：“顾上尉，你闹够了吗？”
到了灯光下她才看清楚李宁玉那张清冷孤傲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可那句顾上尉却将顾晓梦心中的火气全部激发了出来。
她紧握拳头，摇了摇头，话还没说自己先红了眼眶，她抖着嗓子道：“李宁玉！不要叫我顾上尉，我也不想叫你什么李上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玉姐。”
亲也任她亲了，这家伙还想怎么样？看着泪流不止的顾小梦，李宁玉有些手足无措。
顾晓梦嗤笑了一声，“在裘庄，你说你是我的玉姐，说你一直在保护着我，就算这些都是假的，可你情愿为我去死啊李宁玉！我不是你，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话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一样，呕心沥血，带着些许卑微。
“可那又怎么样？”李宁玉抱着手臂，将脸扭向一边，漠然道：“你的身份我早就一清二楚，我的身份你也早已经猜到了，在裘庄我们可以是战友，可回了剿总司令部我们就是上下级，更何况一国一共......”
“够了！”顾晓梦捂住耳朵大喊了一声。她扳过李宁玉的身子，用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李宁玉，唇边漾起一抹乖张的笑：“我不管什么身份立场，我只知道我的心要什么！”
见李宁玉垂眸不语，顾晓梦便向前迈了一步，戳着她的心口说道：“我承认你是破译天才，可感情这东西不是你所谓的套用公式就能得到答案的。”
顾晓梦捏住李宁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目光旖旎而上落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低低笑开：“玉姐，我这道电文你能帮我译一译吗？”
这暧昧轻佻的动作生出了几分风流。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李宁玉顿时心烦意乱，骨头缝儿里都跟着发痒，却无法消解。
她看透了顾晓梦的身份，自然也看透了她的心，可明牌的牌更难打，顾晓梦可比二代恩尼格玛机更难破解。
而顾晓梦正在为从李宁玉眼中看到了除淡薄和冷漠之外的神色而感到欣喜。
那双秋水眼晕出盈盈的波纹，李宁玉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苦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屋子里的洋钟响了，发出嘀嗒的声音。顾盼流转间，顾晓梦回头看了一眼钟表，转过头时，声音坚定又清晰的开口：“我想要你，就一晚，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夜色深沉，软床上陷着两个人。
顾晓梦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李宁玉，她美的不可亵渎，可也就是这张精致禁欲的脸对顾晓梦来说实在太具诱惑。她心心念念的，绕在心尖儿上百转千回的玉姐如今被压在她身下，微微颦蹙的眉眼在急促的温热气息中氤氲，她咬着唇，牙齿陷进柔软的唇瓣中，如一朵任君采撷的娇嫩花朵。
李宁玉实在太过娇小，生生比顾晓梦低了半个脑袋，这让顾晓梦在床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顾晓梦缓缓的挑开了旗袍的盘扣，昏暗的灯光下，莹白的肌肤跳脱而出，顾晓梦瞬间血脉喷张，她绕着李宁玉的卷发在指尖轻柔的扫过她的锁骨，李宁玉只觉得一阵细细密密的酥痒扰的她头晕目眩。
她的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又羞又恼，咬着唇骂她：“顾晓梦你不要得寸进尺，要做什么就快一些。”李宁玉是个冷美人不假，可偏偏生了双会勾人的狐狸眼，这双眼长在她脸上却一点不违和，反倒增添了几分冷艳，煞是动人心魂。
顾晓梦被迷的神魂颠倒，手上却不停，直到那本来白瓷般的肌肤泛起红晕，才慢慢停手。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细语道：“玉姐，一整夜呢，你急什么。”温热的气息喷洒，染红了娇俏的耳朵，顾晓梦极具蛊惑的娇柔嗓音像电流一般贯穿了她的身体。
李宁玉的身体随着呼吸慢慢起伏，丰盈饱满的柔软部位不经意的擦过顾晓梦的身体。顾晓梦目光灼热，点燃着李宁玉单薄的身体，矗立的山峰刚送走娴熟灵活的手指又迎来一个个浓情蜜意的吻，深深浅浅的啄在细嫩的肌肤上，直至那醉人的嫣红挺立起来。
李宁玉的身体就和她的人一样，掏空心思的去讨好才能得到一丝甜头。不过对于李宁玉的身体，就算是让顾晓梦低进尘埃里去安慰抚弄她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绝不会生出半分倦意。
温暖的指尖在小腹上一圈圈打转，像寂静已久到深潭一般泛起一圈圈涟漪，欲望似乎即刻就要喷涌而出。李宁玉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被触碰过了，在坚定的信仰面前，情欲早就被毫不犹豫的她舍弃了。
顾晓梦的手指似绒毛，轻柔缓慢的诱惑着，挑逗着，将深潭激发出一汩汩清泉。李宁玉的意识被击溃目光也逐渐涣散如霜似雪的眸化成一滩春水，口中不受控的溢出一声软糯糯的嘤咛，然后是低吟她的名字。
“晓梦，顾晓梦......”
话尾带着丝颤抖的气音儿，股子里沁出来的痒，到了极致，要等她替自己消解。
一声声迷人的娇柔喘息，满室的芬芳馥郁，旖旎风光。
天微微亮时，李宁玉才沉沉的睡去，顾晓梦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无数个细腻柔软的吻。
她捡起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开车行驶在墨蓝色的天空下，路上没有行人，顾晓梦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车轮下的烟尘四起，哪怕经过昨晚一夜的缱绻缠绵她现在也挤不出一丝笑意。
李宁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她说：“好，就一晚，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逾矩的事。”冰山一样的眼神，渗出逼人的寒气，冷冷的道：“我还是那个会保护着你的玉姐，前提是你要做好你的顾上尉，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春宵一夜而已，从此你还你，我还我吗？李宁玉的心意她永远摸不清楚，她已久放弃再去揣摩了。
只要是她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永远猜不出来，这就是李宁玉。
顾晓梦握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眉眼却堆满了笑意，一边的唇角微微上扬，“李宁玉，我就是要对你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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