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你又在写日记么？”

“嗯”

夕阳的余晖下，一老一少坐在长椅上，周围寂静无声，偏僻的街道像是刚下完大雨一样，清冷又透着寂寥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微微的笑着，依稀间可以辨认得出发间隐隐的黑发，脸上的皮肤没有松弛得赘下，可却满脸的皱纹和清晰的沟痕

“你家里还有人吗？”

阿姨抬了抬下巴，“没有”

妇人继续不温不火地说道：“下次需要什么就来找我吧，我就在你对面的楼层里”

“谢谢您，但是不用了”

她的态度很客气，诚诚恳恳的客气丝毫不浮躁

老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用丝帕包层一圈圈的地方，指头很缓慢的掀开丝帕

一张照片显现出来

一张色彩并不明亮的古旧照片，一张四人的全家福，最下方还署着日期

“您的家人吗？”

“嗯，不过都去世了”

妇人捏着相片的一角，指尖捏的发白

“我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是因为战争死去的”

阿嚅有些惊讶，这样的惨事其实在整个疗养院并不少见，艾尔迪亚的遗孤和空巢老人都很多，年轻的人们全都被征兵带走了

战争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亲人的离世，更有的是活着的人记得的悲哀

而这个妇人竟也是受害者之一

“您……”

阿嚅瞥见了她的胳膊上并没有袖章，脸色霎时白了

是个马莱人

妇人只是平静的开口道：“如你所见，我不是艾尔迪亚人，但我的丈夫孩子是。

马莱和艾尔迪亚似乎是天生的敌对关系，过去的仇恨让几辈人都相互憎恶，我的父母是马莱人所以我也是马莱人，可以享受更高的待遇。

我的丈夫的父母都是艾尔迪亚人，所以他也是艾尔迪亚人，马莱人不会接受与罪恶的艾尔迪亚人通婚，所以在我生下孩子之后就不再被允许与他们相见了”

“我的父母不希望失去我，更不希望我与罪孽深重的艾尔迪亚人在一起，但是孩子们是无辜的。

战争是毁灭一切的根本，也是翻身的唯一机会，我的丈夫和孩子们前后都为了荣耀而上了战场，无论我怎样央求连住进疗养院照顾战伤的丈夫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一个荣誉马莱人的名号，我失去了我的丈夫和孩子，如你所见，我是个马莱人，但我从未如此痛恨过我自己”

妇人声音平静而隐忍，秋风过街，微微泛黄的树叶刮到阿嚅的脚下，轻轻一移脚就咯吱的脆响

她很惊讶，甚至可以说震撼

她没法说清楚究竟是几百年前的艾尔迪亚人太过残酷冷血，还是马莱人几百年来的仇恨绵长延续至今

思来想去，没办法辩解谁的冤孽重

震撼过后，阿嚅便感到一阵巨大的落差失落感，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现在住在疗养院的楼后那一楼上，有时候我会来趁着散步的时候来看看，我的丈夫和孩子们死后都得到了想要的，因此我也很少被限制接触艾尔迪亚的地处了”

“孩子，我知道你也住在这里，是在照顾伤重的家人吧”

她没说话，但温和的样子像是默认了

“好孩子，好好生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

妇人忽地笑了，笑容很牵强惨白

“真希望可以多跟你说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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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去见了别人吗？”

高大的男子进门后，脸色瞬间变得晦暗起来，看起来心情相当的不好。

进了屋子以后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黑暗，周身也是难以忽视的冷气

拄杖就侧在门沿，他的眼睛很沉着

“过来”

他伸手想去抓她，被她无声的躲开了

“并不是刻意想去见的，是因为被碰到了，那个人是个很……”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艾伦的手攥住了她的腕，力道不小

“我告诉过你，不许让别人发现你注意到你，不可以暴露，你忘了吗”

“我没有”女孩侧过面庞，碎发落在脸颊边，遮住了她的双眼

“她给所有人都送了慰问品，连续几天我都没有开门，但是那天”

她怔住了，艾伦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恐怖

“我没有想让你的事情不好做，是她要来登记的，那天的慰问品里有你需要的清洗液，我开门的时候就被等了好久的她看见了

所以我就顺势拜托了她，帮忙带一些东西”

艾伦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仍然铁青着脸

“抱歉”

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艾伦，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吗？”

“不能”

他几乎是夺过她手中的袋子，一把拎起来扔到了门边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别嘴硬，这个时候我们别无选择了”

她打断他，默默地捡回袋子，从中拿出了一瓶被包的严严实实完完整整的瓶子，仔细端详着

面容严谨认真，道：“有了这个来消毒止疼的话，艾伦的眼睛就不会见到强光就痛，腿也不会一阴天就痛的了吧？”

“让我来帮你，艾伦，有些事情一个人想不通的。”

“所以艾伦，告诉我吧”

“究竟来马莱，还瞒着大家，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