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诀

四月初旬，春意盎然。

天阴阴的，青丝般下起了绵绵密密的春雨。南城春暖的快，无论何时总让人心生惬意。

阴雨从清晨到日暮，算是停了下来。结香从城东到城西开了一路，湿漉漉的空气里还带着丝丝茶香。

颜皖靠在门边，双腿微曲，手里侍弄着刚刚采茶女们采摘来的茶叶。

天边晕开霞光，撒在青石板上像是镀了一层光。

常安颜皖。

常安轻扣门扉，往屋里看了看。没见着人，多唤了几声。

颜皖常安，这呢。

少女停了手中的活，放下簸箕。嫩白纤细的手拉拉常安的裙衫，却并未起身。

顺着声源望去，清秀的模样入了眼。

颜皖杏眼清澈灵动，像春日的甘露，润物细无声。只可惜她的脸……

简单的挽了个头发，而身上穿的衣裳简单的却也不过如此。

白色小衫连着茶色长裙，露出玉藕般的脚腕，穿了双圆口布鞋。

常安你的信。

没了下文，暖风穿过茶林，动人的沙沙声。

颜皖还是……他的吗？

声音好轻，脸上仍是淡淡的笑，荡人心弦。

常安知道一点她的事，颜皖口中的他——是李九春。

常安嗯。

常安不想看的话就不看了，我给你收起来。

欲要收回信去，却转身同颜皖坐在了门槛上，隔了半尺。

颜皖这是第十封信。

吐字很轻，不急不缓。

常安嗯？

常安没讲话，她想听颜皖讲完。

颜皖我现在……不能见他。

说这话的时候，颜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左手抚了抚自己的半边脸。

呼吸声缓缓，情绪有些失控，肩膀也颤的厉害。

颜皖我现在很糟糕，我真的害怕。

无措的望向常安，眼里尽是惧怕。

常安拿着信的手紧了紧，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知道颜皖毁了容，折了腿。到底这姑娘在豆蔻的年纪经历了种种，她不尽知。

好久，才看向颜皖。

常安颜皖，这次有两封。

对上颜皖的目光，浅色的瞳孔极速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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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春小妮子，北平好不过南京城，可是我总在你这边儿。

他泼墨般的眸看向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如春风和煦。

李九春习不习惯啊，这儿不是苏州也冷的紧，多穿点。

李九春等开了春，我带你回南京。

李九春总是这样，温柔全给了颜皖。

颜皖九春，我回了南京不回来了……

有些迟疑出口，对上了李九春的笑。这是试探，她却说不出口。

颜皖你会害怕吗？

似乎是没想到颜皖会这么问，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想回南京了么？

李九春会啊。

李九春所以你别回去了好不好，就算要回去，你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他用的是接，而不是绑。

颜皖轻扬嘴角，李九春变了好多。

从前的李九春也是温柔，做什么事都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波澜。但事情一触及颜皖，就会覆水难收，颜皖怕那样的他。

现在啊，他真的对她好好。

颜皖怎么接？你又要强迫我吗。

轻柔的开口，眼神所及之处皆是李九春。

李九春一个月写一次信，到第十一封，我就去找你。

颜皖为什么不是十二封？

十二封信……也就是十二个月。

李九春还有一个月啊，留给我来哄你。

那时的颜皖真的好心动。

但民国的爱情，最终也是无望而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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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皖常安，这个你帮我带去好吗？

颜皖指着木桌上的一捧桔梗，声音哽咽。

桔梗。

无忘的爱情。

常安微怔，随后应声。

常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