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之后的高二,紧锣密鼓的学习步上了正轨。
饶是周窈这样不怎么把学业放在心上的人,也被周围紧张的学习氛围感染得战战兢兢。她学的是理科,主要是因为不想背书,但一堆的化学方程式和各种生物细胞器也够她头痛了。
阮与时知道了以后,每天早晨她起床睡眼惺忪地吃早餐时,小阮老师就在她耳边念叨着知识要点。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以市中考状元的成绩考进她所在的高中,被老师和校长寄予厚望,学习进度远超班上同学一大截,辅导她都绰绰有余。
换个人大概会觉得被年纪比自己小,年级比自己低的人辅导是一件丢脸的事,但周窈乐于接受,最开始还会一边听他念一边打瞌睡,再在他莫可奈何的目光中猛然惊醒,后来她慢慢就习惯了,咽下一大口吐司面包后,再重复一遍他刚刚讲过的话。
有这么优秀的弟弟,周窈也从不藏着掖着,高二分了新班级,她还是一早就把阮与时介绍给身边所有朋友认识,请了一圈人喝奶茶,麻烦大家多多照料他。
朋友一针见血地说:“我觉得是你这个弟弟在照料你才对。”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高二第一学期已经快结束了。
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圣诞节之前的一个周五,学校举行了文艺汇演。
周窈班上出的节目是舞台剧,她被抓壮丁去演女配角,脸上画着浓重的舞台妆,穿着一身单薄的演出服。
周窈特别怕冷,即便体育馆里开了暖气,她还是被冻得牙齿打战。
她临终托孤一般把羽绒服交托到了阮与时手里:“等我这边谢幕下去,你就把我的衣服送到后台啊。”
阮与时一把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觉冻得人一激灵,周窈偏过头不解地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啦?
他这才放开手,唇边换上了最合适的微笑:“加油。”
按阮与时凡事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性格,肯定不止是送衣服这么简单。
周窈班上的节目结束后,他是带着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红糖水过去的。
后台人来人往,乱成一团,阮与时却一眼就看见了周窈……以及她身边,早他一步给她披上外套的那个男生。
是那次去青市递给他游戏机的男生。阮与时一直知道周窈和他关系好,但是没想到会好到这样的程度。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
后台的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女孩子漂亮的面孔近乎流光溢彩,她双眸中满是笑意,是阮与时没怎么见过的那种笑。
即便是胸腔里卷过了一场疾风骤雨,阮与时也只停顿了三秒钟,就继续向着周窈走去。
她身边的男生先看见了他,熟稔地朝他挥手:“弟弟,我们在这里!”
周窈也立刻转身,从人群中挤过来,动作自然地把身上披的外套扯下来,换上他带过来的衣服,然后捧着他泡好的红糖水小口地喝着,对他粲然一笑:“就知道我们家小朋友最贴心了。”
她对他的亲近毫不遮掩,像是融进了血液里一样,但就是这份无须避讳的坦荡,让阮与时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不断下坠,沉入海底,掩埋在泥沙深处。
三年前,周窈许愿,希望他可以好好做她的家人。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愿去懂。
家人,和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两个概念,有着天然的,无法跨越的沟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