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圣母的门徒（九）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对胡离来说成了件困难的事——老天保佑他竟然差点睡了十六个小时，他觉得浑身发软——似乎还有些低烧，大脑有些飘忽。室友维多利亚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递给了他一杯热咖啡和一点儿烤煎饼。

烤饼太甜，咖啡太苦，维多利亚实在不是个好的烹任者——她甚至不知道不应该给病号提供刺激性那么高的咖啡，但是胡离病了，她只好亲自操刀。

胡离艰难地咽下一口维多利亚地狱式烤煎饼，随后他痛苦地决定不能用这个来折磨自己的胃。他神情厌下地把盘子推到一边，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吃了两片药。

今天没有课，也不需要继续输液，不过要去开处方药，所以还得去趟医院。布鲁诺教授昨晚还打来了电话关照他，建议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搬到他家去住几天，他和太太很有照看病人的天分，胡离委婉地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虚弱到要被别人照看的地步。他到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想着一会儿还是要到雷欧那里看看，毕竟这个案子有太多的未解之处，让他忍不住去思索去猜想，好奇心就像是一百只小猫在他身体里抓心挠肝，比肺炎本身更折磨人。

他到达警局的时候，雷欧在老梅森那里，这只金毛的狮子正表情纠结地看着眼前的一堆灰烬。

“这是里德尔？”胡离迟疑地问。

“是的，孩子，鉴于你虚弱的肺部，我建议你上街最好戴上口罩。”老梅森说，随后他戴上了听诊器，把胡离推到椅子上坐下，给胡离听了听胸音“似乎还有点喘，不过应该在好转，毕竟是年轻人生命力旺盛！不过如果成了那边那位那样，无论怎样的幸福生活都享受不了啦！生前体型那么庞大的人，死后也不过这么多的灰烬……”

“我们来自尘土，最后归于尘土，世事无常，每个人终是如此。”胡离笑着对老梅森说。

“嗯，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想的可不是这些悲观的东西！姑娘，啤酒，篮球赛怎么high怎么来！”

老梅森俏皮地朝胡离眨眨眼睛，随后把医院送来的病历和值班日记递给了雷欧。

“你刚刚从病历上看出了什么吗？”

“应该说急救的程序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位年轻的医生非常专业，甚至无可挑剔。细节记述得很清楚，他提及了没有明显外伤，指甲和眉心有轻微的紫色，从表面上看这应该是心脏疾病造成的死亡，但是联系到我职业的特殊性，我也不排除由于药物引发的心脏疾病——也就是毒杀的可能。但是孩子，我很抱歉……在我这里恐怕没有更多的情况告诉你了，毕竟我们没有了尸体。”老梅森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内疚，“如果我早一点赶到……”

“不，老梅森，这和你无关！”雷欧摇摇头，“只是我们的对手太狡猎了，而且老天爷似乎也帮了他们——那些不合时宜的堵车！”

“那他身上再没有别的了吗？”胡离插了一个嘴。

“证件手表之类的东西都在他身上，这些东西区院已经提供给了我们，在这里。”雷欧递过来一个着证物袋的托盘。

那个有些油腻腻的钱包里放着里德尔的各种还有几张散钞，钱包的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黑人女性的照片，这位女士大概四十多岁，温柔祥和，穿得非常朴素，照片已经有些年头——竞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但是依旧被保存得很好，有丝毫油点，似乎是钱包里唯一没有被食物残渣污染的东西。

“这个女人一定对里德尔非常重要——从照片的保存就能看出来，能够被放到钱包里的照片多是己的爱人或是亲人，但是她肯定不是里德尔的直系亲属。因为里德尔是个孤儿而且是个白人。里德尔是在收养他的家庭遭遇了大火之后才沦落街头的，你们有没有调查过收养他的家庭？”胡离看着照片说。

“有的，有照片非常容易了，实际上我们已经这个女人的身份找到了，你说的没错，神棍。”雷欧说，他已经在大屏幕上把资料调了出来，“她是一二十年前纵火案的被害人，名字叫玛利亚·布维斯，不幸的是这件案子至今也没有破案。”

“当时她所居住的布瑞克斯顿街区正在发生骚乱，那个地方的治安一直都是老大难，更不要提二十年前了。在骚乱发生的时候，抢劫、纵火、伤人有一天会有好几十起，而这桩纵火案恰巧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那时候街头的摄像头并没有普及——更不要说那个区了，在大火发生的时候，消防警力正在处理别处的街头纵火，等到分出警力赶到的时候，房屋已经完全被烧毁了，人也没被救出来。因为房子所处的位置非常偏僻，没有目击证人——当时煌恐的人们都把自己藏在家中门锁的背后，只有亡命之徒才会在街面上游荡。

“在烧毁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大人和三具孩子的尸体。因为这个玛利亚·布维斯开了一个爱心家，收养了很多孩子，案子发生的时候，几个大一些的孩子被社区的牧师接走帮忙，因为当时牧师在教堂里收容了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妇女儿童躲避骚乱，这里有很多需要照顾的人，所以大一点儿的孩子被叫去帮忙。而报酬就是当时很紧缺的食物和药品，毕竟在当时外出采购是很危险的，教堂里恰好国积了一些物资。等到孩子们帮完忙回去的时候家已经化为了火海，他们的亲人也在这场大火中失去了性命。”雷欧有些怜悯地叹了口气，“法医的报告在这里。”他把一份文件投到老梅森的电脑屏幕上，“法医认为玛利亚是先死亡后来才被焚烧尸体的，而且尸体残留部分的检验表明她生前受过拷打折磨，而那几个小孩子则是被活活烧死的。

“太残忍了！没有任何嫌疑人吗？”

当时非常混乱，没有目击证人，鉴于法医认为玛利亚生前曾经被折磨拷问，怀疑是仇杀或者是抢劫杀人。这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因为开设了这个爱心之家，很受别人的尊重，所以仇杀被排除了，那么也只剩下抢劫杀人……”

“恕我直言，一个连食品和药品都紧缺的爱心之家会有什么值得劫匪恰念的？”

“当时正在骚乱时期，谁能说得准？但还有一件事——”雷欧挑了挑眉毛，“记录上有一处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人反映玛利亚曾经找人打听过有什么人收购钻石。”

“钻石？”胡离颇为意外，“能够私下找人打听

买家，说明手中的东西并不怎么好出手，而且绝对不会是一枚钻石戒指或是袖扣这么简单的东西。”所以我有个想法，她来自南非，南非是钻石之国，玛丽亚的出生地因为钻石的开采而战乱频繁，那里出产的是真正的血钻，而且她是随父母非法入境的，虽然后来取得了国籍，但是谁能保证他们当初非法入境的时候没有非法携带进来些东西呢？”“你是说当年他们来到英国的时候就带了一点儿原石？”

“应该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就是这些钻石给她带来了灾祸！”

“我们中国人讲究'财不露白',她怕是被人盯上了！”胡离叹了口气，随后询问老梅森，“那么，老梅森，在保险库里发现的人类残肢又是谁的？”

“不，我的孩子，那里只有血迹，并没有人体组织！”老梅森纠正。

“咦？”胡离惊讶，这是个什么情况？

“箱子里装的应该只有血液。我计算了一下整个保险库里的血量，应该属于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血量，DNA做了加急的，已经找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恰好在我们的数据库里。”

“他是谁？”

“史丹利·米斯特。”雷欧接着说道，“当年劫案的涉案人，不过他已经失踪三年了。”

“那么这些血……”

“陈旧性血液，我计算了一下血量，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这么多的血，我们也可以判定他死亡了。”老梅森说。

“那么问题来了，里德尔为什么会有这个史丹利的血液，而且要把它们放到自己的手提箱里，并且'碎'地把它炸了呢？”

“鉴于在爆炸后里德尔发来的那个嘲弄警方的视频，这也许是里德尔的一种挑衅——我杀了史丹利，你们能找到他的尸体吗？你们能找到我的罪证吗？你们看，我永远逍遥法外了！”

“那么先生们，你们谁能给我讲讲这个史丹利是怎么牵扯到珠宝大劫案里的呢？”胡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