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旧居（下）

他说话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语调，就好像说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约瑟夫都不能找到一个有情感波动的点。伊索像个有了神格后对自己困苦过往毫不在意的神，所有表面上的喜怒哀乐之下藏着的是一颗被千年寒冰封印的心。

“但他希望你过的好这一愿望终究是实现了。走吧，虽然这里不需要空调也能很凉快，但时间一长还是会让人感到寒冷。”他揽着伊索的肩向外走，还不忘风趣一番，“没准是伯父嫌我们到这来打扰了他的清静所以赶我们走呢。”

只在这呆了半小时，出去时约瑟夫却有些隔了许久的感觉，揽着伊索肩膀的手一直迟迟不放，这样的走路姿势他觉得没什么，伊索却有些艰难——被人控制方向的感觉并不舒坦，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露出了自己的情绪，虽然是无奈而非难过：“约瑟夫，可怜我的话大可不必，只是回顾一下过去，还没到痛哭流涕的地步，况且那段记忆并不算十分艰苦，一切都还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你的忍受范围可正是大到令人震惊。”

伊索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晦暗：“我以为你知道的，于我而言，身边人的伤比起我自己的苦更能让我动容，就比如，如果现在在我眼前上演一场主角是杰克的车祸，那我的感情波动肯定是肉眼可见的。”

车祸没有，但人祸却是来的措不及防。尖叫和呼救声此起彼伏，围观的路人对着圈子中央指指点点，算不上小的讨论声传入伊索耳中——“那孩子真可怜”“母亲就这么给喝醉的老爹拿刀捅死了”“杀人犯的儿子以后肯定也不好过”……

夏日的傍晚仍然炎热非常，伊索现在却感觉自己冷得慌，他不由自主的往人群走出一步，却被约瑟夫塞入怀中，隐隐约约中还能听到人群的吵闹，但更多的是约瑟夫的宽慰：“那是在拍戏。‘录取通知书被母亲发现，企图通过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而让自己母凭子贵的不负责母亲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喝醉的丈夫争论，却被后者用刀在众目睽睽之中刺死’，你看过原著的，那边只是在拍戏。”

耳边“嗡嗡嗡”的吵闹声在导演的一声叫停后被按下暂停键，那些刚才像潮水般涌上记忆海滩的关于自己苦命母亲离世场景，现在也渐渐退了下去，只留下有风吹过就会凉飕飕的一个后背。

“伊索，伊索？”

声音从头顶传来，伊索听得分明，那其中的担忧不似作假，他忽然起了作弄的心思，身子就这么软了下去。

除去读唇语，伊索还有一个技能——装死。

说是装死，其实是真正的晕厥，只是他能够控制住晕厥感而在到达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时才会放任晕过去，这样的事在杰克面前发生了不下十次，刚开始时杰克还会好一顿紧张，但后来摸清了他的这个“特异功能”之后也就能有条不紊的找私人医生给他检查了。

但约瑟夫并不知晓，所以当伊索醒来时，他对着的就是医院里的白色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