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妆容（下）

他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直到自己被人拍了肩才抬起头来。在看到一流浪汉装扮的人时下意识的想说“投资人在那边”，不过话没说出口他便发现了一些端倪——流浪汉的五官带着某种莫名的熟悉感，看的久了还能辨别出早上给自己做早餐的那人的模样。

“……服装师和化妆师是怎么想的，内向不是猥琐，原生家庭不好不代表就要穿乞丐装，你这不是主角，就是戏里一个可有可无的NPC。”

琢磨了好久角色性格把自己琢磨得有点怕生的克劳德略有些委屈，这个妆容和服装确实不好，但他不敢当着化妆师的面说出来，此刻见有人和自己想的一样，便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伊索的衣角：“可是这是化妆师小姐姐废了好大劲才弄出来的……”

伊索无奈，带着可怜兮兮的小孩去和化妆师讨论，对方听了之后也很委屈，衣角都快被揪烂了才一脸纠结的说出了自己的困难：“卡尔先生，这不是我推脱责任，而是，他这个脸吧，就普通不起来，所以我只能把那些好看的点给遮住，谁想到遮着遮着就把整个人给遮没了。”

这确实有点难办……从服装师那拿了一件普通的日常服给克劳德换上，在得到化妆师的同意后，伊索用了半瓶卸妆水让克劳德恢复原本的相貌，托着下巴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用化妆刷的尾部戳戳他的胸：“背，弓起来，驼一点就行。笑一笑，不用那么灿烂，笑出那种‘让人看不出笑意’的感觉就行。视线下垂，内向、对，看我一眼——不错……”

一小时后，克劳德腰酸背痛，化妆师目瞪口呆，伊索干脆利落的把化妆箱盖上，对着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众人挑眉：“如何？”

约瑟夫点点头，提出了有些不自然的某个点：“那个脸，是不是太白了一些？”

确实白过头了，活像个死人。伊索耸耸肩：“之前和养父在殡仪馆待过一段时间，下意识下手重了点，我看看——换件宽松破旧的衣服应该比较和谐，实在不行你们自己看着改改？”

“不不不，不用不用！”导演绕着克劳德转了几圈，果断竖起大拇指，“给他找个宽一点的衣服吧，毕竟原著里的主角有些营养不良，这样的妆容正好，看起来又瘦弱又病态，可以的。”

全票通过，拍摄开始。

夏，白日的离去过晚，他从吵闹的学校回到吵闹的街区，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抖得有些不正常，在这个时间段该出现的和不该出现的声音都钻入了他的耳中，站在街道中央的他知道这一片没有自己的归宿，但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极有可能就在这片区域的某个家中，各自快活。

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他的手仍是不停的抖，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嘴里的碎碎念从“怎么办”变成了“没关系”。

怎么办，家里肯定不会让我再继续读下去……

没关系，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了自主外出的能力……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