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消散

“姐！我知道错了！”

法阵外几人一脸懵然，不敢相信这发展。

花城甚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可爱爱。

某方面而言，生于同一株彼岸花的暗泠和冥时确实是姐弟。

但若不是法阵隔着，谢舞辰绝对一脚踹到他脸上去。

有事就叫姐，没事就叫滚，动不动还拿着夜刃追杀，有这样的弟弟？

谢舞辰一脸冷笑，“敢不敢要点脸？现在知道叫姐了？早先去干嘛了？计谋玩得很溜？还能联合天道来干架了？”

“八百年前神武大街上推三郎、永安战场让我找不到他魂魄、仙京那些被我误伤的神官、八百年后封印我关于三郎的记忆，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而且冥时绝对不止做了这些事！

“对！都是我干得！”

冥时表情皱巴如苦瓜，指责道：“但这也怪你！扣下凌羽害得我以为他已经彻底消散！”

“再说了，当初为了躲开彼岸死情缘的诅咒，我废了多大力？最后还不是被你一招就给搅混了！”

“你把我整得这么惨，还不让我整回来了？！”

他说的惨兮兮，谢舞辰却没略过他眼中轻闪的光芒。

又是一声冷笑，还演上了是吧？

行！

谢舞辰反手拽住两边铁索，牵扯下手腕点滴的鲜血瞬间如泉水顺着铁索逆流而上，然而她却像是未察觉一样，看得谢怜惊颤，花城冷目。

相比于神魂碎裂的痛，这点疼痛不值一提。

一声尖啸，红色光晕瞬间覆盖了铁索冰冷的光泽，蔓延向天边。

众人为她这举动不解奇怪，天边却是一声惊雷，接着就是漫天天雷滚滚，顺着铁索就像一条紫色的巨蛇，狠狠劈向中间的谢舞辰！

风信神色震惊：“我操了！我真的操了！这是什么？！！”

然而旁边几人也不知。

冥时看到那天雷眼中震动一闪而过，他转头看向谢怜，却见他眼中担忧全为那人，自嘲一笑。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眉目坚定，双掌一推，更胜一筹的绿芒涌入谢舞辰的身体。

谢舞辰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加大法力注入。

于灵海中将规则定下，最后，界成！

天空聚集起了成片的黑云，紫金色的天雷粗如水桶，直直落在法阵中心！

“呵！都这时候了还想从我手里抢东西？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谢舞辰双手直接震碎两手铁索，拔出心口的弑神刀，顺着天雷如一道冲天利剑掷向天空！

黑云之后，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弑神刀抛出，黑云一滞，随后缓缓散去。

谢舞辰抿起的嘴角缓缓流下红丝，跌倒在地，然而法阵光芒暗淡，却依旧维持着，阵外几人见此都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出现在法阵之中，却因为这法阵一步难近。

因为谢舞辰即将魂散，冥时法力也开始流失。但他情况比谢舞辰好上许多，毕竟他只是提供了个法力，而谢舞辰却是直面天道。

盘坐在地上，冥时道：“怎么样？你还好吗？”

“咳咳！你看我，咳！像是好，的样子么？咳”一句话未说完，谢舞辰已经咳出了几口血。

鲜血滋润，让那法阵的光芒一盛。

接住落回的弑神刀，谢舞辰两指探向心口，在心脏出翻弄。

如纸的面色更添苍白，配上鲜红的红唇，活像青天白日里出了个女鬼。

良久，谢舞辰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指夹出。

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冥时的心脏忽的跳动一下，眼中难掩惊讶道：“这、这是......？！”

“咳、如，你所见，咳！”

话不成句，谢舞辰干脆闭嘴了，用行动来代替。弑神刀刀尖对准那物，重重刺下。

弑神刀不愧是弑神刀，一声‘咯’响，那物便裂开，化作白烟消散。

而冥时也感觉到了，他和暗泠之间的联系，断了！

法力不再流失，冥时看了看手心，又看向已经彻底没了力气胸膛起伏也弱了许多的谢舞辰，面色复杂。

缓了缓气，谢舞辰隐隐泛青的脸上挂着笑，道：“怎、怎么样？承认，我赢了么？”

冥时挥手解开法阵，沉默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赢家。”

法阵解开，那几人一拥而上。

慕情直接推开了冥时，风信紧随其后，冥时瞪了瞪眼，但想到些什么，还是站在一处，手中绿芒探出，谢舞辰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些许。

然而治标不治本，只是让她说话顺畅了许多。

花城半拥着谢舞辰，手指颤抖的抹去她嘴角的鲜血，嘴唇蠕动，

“你会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谢舞辰看着他，忽的轻笑一声，道：“三郎，你说这像不像八百年前的永安战场？”

当初她也是想尽了办法，搜刮破了脑袋，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闭上了眼，永远沉眠。

她解开全身法力飞升，寻找他的魂魄，却是遍地不得。

上了天庭，找到负责这方面的神官，也依旧无踪无迹，以致最后大发狂性......

谢怜几人想到致使谢舞辰失踪三天后才回来的那次战争，那次，还是红红儿的花城，为了谢舞辰还是偷瞒着上了战场。

然而，因为军中情报泄露，遭到敌军埋伏，最终，以红红儿身死、谢舞辰戴上了咒枷结束，齐齐沉默。

花城怒道：“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

猛地埋首在她颈间，却是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声音颤抖，

“我说谎了......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就像小时候一样，顺着他的乌黑的长发安抚着他，却无法像小时候一样，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沉默的谢舞辰让花城心慌害怕。

谢怜见此，眼睛一涩，看向冥时问道：“冥时公子，阿辰这样......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冥时原想说已经无力回天，但看到谢怜眼眶微红，心一疼，给了他希望，道：“彼世镜......或许有用。”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花城暗淡的眼眸一亮，当即从怀里拿出了那面不过巴掌大的镜子。

当初谢舞辰挖光了家底，最后却找出这枚小手镜当做一份生辰礼送给花城，他还戏言嫌弃，谢舞辰却道不是手镜，到底做什么用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花城还是把它放在了身上。

直到那六棱虚影出现，他才隐约猜到。

慕情看见那手镜，不仅有些怀疑，“这，真的有用吗？”

风信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

那面镜子除了花纹古朴些，并没有其他亮眼的地方。

冥时一手教授花城法诀，闻言白了两人一眼。

花城很快就学会，手法如出一辙。原本还是一面小镜子的彼世镜恢复了原貌。

背面雕刻着繁复神秘的彼岸花纹，正面是一片云雾蒙蒙，照不进世间万物。

与之前抵挡君吾和冥时出现的六棱镜虚影，分毫不差。

又是掐诀，镜面云雾消散，照向花城怀中的谢舞辰。

全程，谢舞辰都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彼世镜到底有没有用，身为它曾经的主人，谢舞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说，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罢了。

浅金色的光芒丝丝涌入谢舞辰的身体，却依旧无法阻止谢舞辰的身影越来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