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吵吵闹闹,却是把那些陈年旧怨说开了,暗泠不由弯了弯嘴角。
然而下一幕却是让她提起了心。
悬空的通天桥尽头,一个红衣人和一个白衣人,正在恶斗。
那红衣人手持一把修长的白银弯刀,身形鬼魅,闪电般忽隐忽现,正是花城。他不笑了,全神贯注,神色凛冽,俊美苍白的面颊上一抹鲜红的血痕,凛冽中平添三分明艳。
那白衣人自然是白无相,手持一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长剑,脸上还是一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只是,那面具和谢怜从前所见的,却不太一样了。
它从中间裂开了。
那道裂痕极大,无法忽视,从额头中心一直裂到眼下面颊,仿佛随时会崩溃!
两人身法皆一沾即走,妖气冲天,击打却势如千钧,力贯苍穹。剑气刀风,狂飞乱舞,上方的死灵蝶们和下方的熔岩怨灵们也在对峙,相互呼啸,如排山倒海。每一次交手,岩浆烈焰池中都炸起数丈惊涛骇浪,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花城用刀,却是最让她震惊激荡的一次。
白无相那一端远远的后方还站着一个身影,正是国师,他自然是被白无相带到这里来的,见谢怜等人来了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贸然出声。
不想花城对白无相道:“看来你又失败了,他带来的人,一人不少。”
白无相欺身而上:“失败与否,并不是现在下结论的。而且,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两人相斗正恶,远处谢怜几人也是提心吊胆,七上八下,倒是信约蠢蠢欲动。若没有谢怜,估计已经加入战斗了。
花城道:“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白无相哼了一声,国师忍不住了,怕他激怒对手,道:“年轻人,说话不要太狂妄!”
谁知,花城下一句更加肆无忌惮,单手持刀,锋芒毕露,对准白无相,微笑道:“毕竟,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满心嫉妒的糟老头子罢了。”
不光国师连斥责他假笑的力气都没了,风信和慕情都惊呆了: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谁敢在君吾或白无相这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面前这么说!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只有花城敢这么说。因为,可能只有他说了这种话之后,君吾或白无相拿他依旧没有办法!
糟老头子?
暗泠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自己和白无相的年纪,陷入了深深的郁闷。
相比于花城的八百岁,白无相两千多,而暗泠,却是万年以上......
给自己抹去了好几个零,暗泠才有心情继续看谢怜转播。
却是听到了梅念卿说起,许久之前,铜炉山的一只厉鬼。
“铜炉山里,不光群聚了万鬼,还关进来一批误闯禁地的活人。”
“什么?!”
梅念卿道:“铜炉里全都是妖魔鬼怪,普通人根本没法闯出去,只有被当养料的份。但那只厉鬼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混混沌沌地带着那一大帮活人,逃了许多天。最后,还是被万鬼围堵,逼到了死路,就要和那些活人一起被蚕食了。”
谢怜知道,这只孤零零游荡的野鬼,一定就是花城!
他道:“然后呢?!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得救?”
梅念卿:“有。练出血器,杀出重围。”
慕情还是忍不住插嘴了,道:“那最保险的祭品,岂不就是……”
岂不就是那些陷入绝境的活人!
风信和慕情望向正全神贯注与白无相恶战的花城:“难道……难道他……”
谢怜也屏住了呼吸。国师却道:“嗯,他动手了。”
风信和慕情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谢怜却一动不动,只等着国师说下去。果然,国师接到:“他动手了,突然发狂,挖了自己一只眼睛。”
“……”
国师道:“那只厉鬼,差一点就对那些活人下手了,但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没动,却拿自己一只眼睛作为代价炼了一件血器。但那厉鬼本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挖了眼睛以后本该彻底散架的,但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反而彻底清醒了。不知他炼出来的究竟是什么邪器,居然扛过了那一战。而且,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谢怜勉强平定心神,道:“什、什么事?”
国师道:“据说,那一战后,天上降下来天劫,劈到了铜炉山。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还用说什么意思吗?
天劫降落,即是说,天认为,在铜炉山里,有人有资格可以飞升。
暗泠心一堵。
从谢怜那里拿回了芳心,或者说——诛心的白无相,褪去了那层皮,又成了君吾。
每一剑都在狠狠刺探花城的右眼!
花城挡了两次,惊险至极,很快发现他反反复复都在用这一招,仿佛盯准了右眼是花城的弱点,要再挖一次。他每次出手,花城自然全力防御,反复去挡。如此一来,岂不是陷入了拉锯战,什么都做不成?
厄命上那只眼睛仿佛感应到危机,狂怒不已。
见此,暗泠即便知道他不会有事,还是忍不住在心间道:
‘彼世,我要你,护他!’
几不可见的金色流光,在花城身上,一闪而逝。
君吾招招狠刺花城右眼,谢怜甩出若邪缠上诛心剑柄,却被君吾拉了过去。
飞在半空,一只手抓住他往后一拉。谢怜落地,回头一看,只见花城拦在他面前,一道黑玉剑锋原本要穿心而过,却被一道浅金色的六棱镜虚影挡住。
谢怜:“这是什么?!”
花城独眼微闪。
虚影光芒连连闪烁,又像是生气又像是蓄力。
君吾想撤回诛心,不想诛心就像是吸附在那道虚影之上了一般。
慕情趁此机会,就想加入战斗,然而不过一会,那道虚影之中,一道浅金光柱,狠狠冲向君吾,击中的下一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活像是走个过场而已。
金光消散的迅速,几人却是一惊。
无他,只因为君吾那件他亲手炼制的千年法宝,防御几乎无懈可击,却因为那游戏一样的光柱给轰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消失不见的冥时忽的出现在君吾身后,他皱眉看向几人,却还是没有发现刚才那道熟悉的气息。
君吾手撑在诛心上,问道:“你怎么来了?都准备好了?”
“嗯,刚才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冥时这一问,几人就知道他是冲着刚才那光柱来的。
几人面色微变,却是暗暗看向君吾。
君吾微笑,“发生了点有趣的事,可惜你来晚了。”
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冥时蹙眉道:“算了。你这边速战速决罢”
君吾看了眼几人,似乎是在评估,道:“好。”
冥时来得突然,去的也快速。
即便是慕情风信加入,谢怜一手信约,一手彼岸,也依旧不是君吾的对手,众人反倒是被他打的七零八落。
然而花城给谢怜输入法力的一刻,他的法力就像是引子,直接引爆了谢怜体内谢舞辰的法力,连带爆开的,是谢怜身上的两道咒枷。
与此同时,爆开的瞬间,一把黑色的蛇形匕首狠狠刺入暗泠心脏处,穿心而过。
神魂寸寸碎裂的剧痛,将暗泠召回。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冥时,面带笑容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