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所有的所有2

谢舞辰抿唇，脸色微沉，“本来我也不会注意到他，可他说过的一句话，却让我非常在意。”

梅念卿道：“什么话？”

“他对我哥说‘你回上天庭去，帮我暂代所有事务吧’”

“我哥在上天庭的处境，君吾又不是不知道。在君吾以身犯险进入铜炉山的情况下，让我哥来暂代上天庭事务。那些假仁假义的神官，明面上或许老老实实，但背后指定会说我哥趁人之危。再者上天庭事务不少，我哥又从未接触且灵文真君失踪，本就乱成一团的上天庭情况会更加糟糕，到最后，若出了事情，即便错在那些神官，他们也会将责任全部推脱到我哥身上。”

“天上神官，有腌臜之事的不少，但为什么唯独明光殿水师殿被爆出来？君吾作为上天庭第一武神，为将为王，他又怎么可能半点不知？明光殿裴宿，拥有飞升潜质且能力不弱，水师殿师无渡，掌财控水，其弟师青玄控风。若没有意外，这两殿即便再过百年，也不会衰弱下去，甚至越来越强。可事实上呢？明光殿裴宿被贬，水师殿师无渡尸骨无存，师青玄下落不明。”

话题一转，谢舞辰又道：“之前的中秋宴上，除去我哥这匹黑马，之后，就是神武殿、水师殿、明光殿了吧。在明光殿和水师殿衰弱下去后，神武殿地位更加牢固。”

“若说半月关、黑水鬼蜮，这两者君吾没插手，我是半点不信的。”

“师傅，你说将权利地位把握的如此牢固的人，会将手里的权利让出去？”

梅念卿道：“你说的这些，和‘君吾是乌庸太子’这件事好像没有半分钱关系吧？”

谢舞辰看着梅念卿眼神难言，道：“师傅，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嘲讽你的智商呢？”

梅念卿一噎，随即骂道：“逆徒，你还懂不懂尊师重道了？！”

“懂，我当然懂了。毕竟白无相和君吾，都把我哥当继承人，您也一心扑倒他身上，我怎么可能不懂？是吧，师傅？”

梅念卿顿住。

谢舞辰看着自己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的所有脉络，道：“其实所有的事情，乍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关联，但如果胆子再大一点，把其中关键人物提出来。就能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

“那就是乌庸太子下凡救世，然而一心向善，不愿侵略他国的太子殿下因为人心险恶被打落神坛，他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而这时候，身为太子侍从的你们，也因为一些事情质疑他，甚至背叛他。至此，乌庸太子性情大变，不仅造出了铜炉山这样的产物，而且屠戮了作壁上观出手暗害的上一代天庭神官。我说的可对？”

梅念卿脸色灰败地点了点头。谢舞辰又道：“之后，乌庸太子随意捏造了一个身份，那就是神武大帝君吾，建造了只属于他的仙京。之后又过了千百年，与他有着相似星象的仙乐太子出生，因为这一点，师傅你便来到了仙乐国做了仙乐国国师。之后，仙乐太子慢慢长大，不仅是你，君吾也发现他与乌庸太子太过相似，便想将他点将上天庭，可发觉君吾与记忆中那人太过相似熟悉的你，担心他会对仙乐太子不利，便频频阻拦，至于之后......仙乐太子于一念桥大败无名鬼，留下名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神武大帝感念此子不凡，就此飞升,再后来，就是太子殿下下凡救国，白无相引出人面疫，直至仙乐国灭。”

听着谢舞辰的分析，梅念卿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几乎分毫不差。”

谢舞辰道：“几乎，也就是还差了些。”

梅念卿道：“当时太子殿下历时三年，终于建起了通天之桥，可因为那三年信徒流失，他的法力也大不如前，在人们争先恐后涌上那座桥时，那座桥断了。”

花城懒懒道：“然后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落入滚烫红艳的汤底里。”

梅念卿眉头一竖，谢舞辰就道：“三郎所言，亦是我所想。”

梅念卿被她说的喉头一咽，瞪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道：“连不上去，捞不起来，扑不灭火，根本没有办法......有一天，太子殿下突然对我们说，他找到了让火山停下来的办法。可当他说了那个办法后，我们几个却大吵了一架。”

花城道：“我猜，那个办法是，活人献祭。”

梅念卿道：“对。太子殿下说，他挑选了一批恶民，可以用这些恶人来献祭，把他们投进铜炉，平息铜炉的怒火。”

“然后我们几人大吵一架，另外三个同伴也离开了......直到我在太子殿下脸上看见了他们！！”

“原来，这就是人面疫的起源。”谢舞辰道。

梅念卿点点头，“之后，就是你猜的那样了。”

谢舞辰道：“果然。”

梅念卿叹道：“你其实还说错了一点。”

谢舞辰皱眉，“哪一点？”

“当年，我对你的期望，其实远胜过太子殿下。”梅念卿的话说的谢舞辰一愣。

“你出生后，我便为你算了一卦，那卦象和你的天赋一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也是之前翻阅过上天庭前几代典籍，才知道世上还有那般卦象。”

“卦象两极，不是上天，便是入地。”

谢舞辰道：“正常，不是天上神，就是地下鬼。”

梅念卿冷笑，“那如果我说，天上神的终点是破碎虚空三千世界，地下鬼的终点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呢！”

谢舞辰一怔，“怎么可能？！”

梅念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不可能？”

“你若不沾情爱，了无牵挂，踏破虚空，三千世界才是你的终点。我期望着你能改变这个扭曲了信仰的世界，也期望着你能让太子殿下看到世界之外的景色，能放下过往好好生活。”

“事实也证明，你确实与常人不同，开智短短几年，你就学会了许多常人穷尽一生都难以学成的技艺。但你最让我震惊的，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对世间所有，信半分，疑半分。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完全信任信仰。”梅念卿说着，还看了眼花城。

谢舞辰无语他这举动，“师傅，虽然你肯定我与众不同，我很开心，但你也不能祸水东引，挑拨离间吧？”

梅念卿道：“那你能否认吗？”

“我当然不能否认，因为这是事实。可师傅你还是不了解我。信疑参半，我改不了，但那半分疑之后，我会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去追随我想追随的，为此，至死不渝。”

看着她，梅念卿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会忽略？所以，我从小就教导你远离男色情爱，甚至让你哥盯着你，千防万防，”

“或许，我当年就不应该因为你的一句话放松对你关于男色的教育。也不应该让那红红儿待在你身边。”

谢舞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